本书出版时间：2017年9月5日
【美】琪琪·索普 著
阿龙 译
大帅 发布上传
第一章
快了，快了。
凯特·麦卡迪的眼睛紧盯着大大的黑板上方那只小小的挂钟。细细的秒针已经进入了最后一分钟倒计时。
每年的十二月，她都会期待这一刻的到来。但往年那种渴求的感觉都比不上今年来得那样强烈。
秒针沉到最低处，开始爬升。
五，四，三，二，一 …… 凯特在心里默念，她庄重的感觉仿佛是准备发射航天飞机。
秒针回归最高峰的那一刻，放学铃声如约而至。凯特从她的座位上一跃而起，似乎她自己就是帮助航天飞机圆梦的运载火箭。
这意味着圣诞假期的开始。原本寂静的课室顷刻间开了锅。纷纷穿好大衣背上书包的五年级学生们激动得你拍我肩膀我咬你耳朵。谁谁谁有这个那个假期计划的讨论声不绝于耳。凯特瞥了一眼她的同班同学——也是她的老铁——米亚·巴奎斯。她知道对方心里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样——
去梦幻岛！
凯特还没开口，米亚就凑了过来。“凯特，出发吗？”
凯特鸡啄米似地点头：“去和莱安妮、盖比汇合！”她耸着肩膀穿上大衣，但顾不上拉拉链就出了门。
随着衣摆的轻盈飘动，凯特和米亚飞也似的赶到大堂。莱安妮·温特斯已经到达预定地点。她镜片后面那双大大的眼睛盈满激动。“我都等不及回去了！”她迫不及待地说。
今年的暑假，她们发现了一个能连接人间和梦幻岛的神秘洞。她们和岛上的梦幻仙子们结成了好朋友。整个暑假，她们只要一有时间就去拜访那个光怪陆离的神奇世界，去体验日常生活中体验不到的种种冒险。
但是开学后，她们想抽空儿可就不容易了。先不说家务和作业，就是课外时间也安排得满满当当——凯特是校足球队和垒球队成员，米亚要上芭蕾舞课，莱安妮在社区帮人遛狗遛得都闹不清到底谁遛谁了。
她们心疼肚疼地掐着手指算着有多长时间没回过仙子谷了。凯特甚至开始神经质地担心有朝一日她们回去的时候，会发现仙子们已经把她们忘了。
“盖比怎么还没到？”凯特焦急地问。她可不想把哪怕一丝儿光阴浪费在等待上——谁知道在人间多等一分钟，就会错过梦幻岛上多少精彩呢？
“去看看我妹妹在干嘛。”米亚一挥手。
她们在一年级新生的课室里找到了盖比·巴奎斯。她还坐在座位上认认真真地画着什么。她那双漂亮的靴子早就被踢到一边去了。
“盖比！”米亚喊，“穿好鞋子！你的大衣哪儿去了？赶快走啊！”她干脆自己走进课室，从挂衣钩上取下大衣给妹妹披好。
“我快好了。”盖比画完最后几笔，又用蜡笔写了几个字，然后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把画纸叠好塞进去。
“好几个星期了，盖比一有空就忙这个。”一年级教师洁儿小姐笑着对三位女孩说。
“哦，她忙啥呢？”莱安妮问老师。
“她不肯说，”洁儿小姐笑着耸耸肩，“我猜是圣诞节的惊喜之类的吧？”
这个盖比，老师不留她堂，她倒自个儿给自个儿留堂！凯特边想边用脚打着拍子，不耐烦地看着小姑娘徐徐穿好靴子，慢慢扣上外套的扣子。
“哎哟，扣错了。”盖比说着，把之前扣好的扣子又逐一解开。
“盖比……”凯特感觉马上要发火了。
但盖比就像没听见似的把扣子重新扣好，然后工工整整地戴好羊毛帽子，又戴上手套，最后拿起信封。“我准备好了！”她宣布。
“哎哟，总算磨蹭完了！”凯特第一个迈出一年级课室。
“你画什么呢？”米亚问妹妹。
“画圣诞节贺卡呀！”盖比说。
“哦！”米亚笑了，“贺卡都送给谁呀？”
“当然是送给仙子们啦！”她跑在最前头，“快快快，不要像个老太太！不然我们就来不及去仙子谷啦！”
“嘘！”行事向来比较稳健的莱安妮急忙示意盖比不要高声说“仙子谷”这个词。
四位老铁一路小跑，经过八栋楼才来到米亚和盖比家。她们忙不迭地甩掉有大有小的四件大衣——仙子谷的气候总是像夏天那样给她们如丝如酥的暖融融的感觉。
伴随着蹬蹬蹬的响声，八条长短不一的腿儿跑上楼，迈进盖比的房间，迈进那熟悉的壁橱。很快，她们就感受到了橙子花的芬芳，看到了那一抹久违的阳光。
郁郁葱葱的树林边上，淙淙流淌着海文迪溪。
她们不约而同地赞叹一声。“仙子谷，我们回来啦！”凯特发自肺腑地高喊。
莱安妮习惯地仰望天空。仙子谷的天总是蓝得让人心醉，让人难忘，就像半枚硕大无朋的知更鸟蛋壳反过来扣着辽阔的梦幻岛，但那种蓝比蛋壳更深邃，更有神韵。天空中不时有毛色鲜艳的火烈鸟飞过，或是几个身上撒有仙尘的失落的男孩在像鸟儿一样飞翔。
今天也不例外。伴随着一只燕子飞掠而过，莱安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位骑在燕子背上的仙子背后梳着一条长长的麻花辫。
“芳雯！”莱安妮喊她师父的名字。她听见动物仙子也喊了声什么，就消失在树丛中。
“我要去找芳雯，看她愿不愿意和我比赛骑鹿。你们来吗？”莱安妮问朋友们。在比赛时，芳雯喜欢故意让徒弟一路领先，冲刺时再险胜她一头。
凯特摇摇头：“我还是想飞。”
“我去草地那边。”米亚说。
盖比挥舞着她的信封：“我要派贺卡。”
莱安妮点点头：“等会儿见。”
四位女孩恪守着“一起去梦幻岛，一起离开梦幻岛”的基本原则。但在梦幻岛上，她们往往各玩各的。凯特朝仙尘磨坊走去。米亚迈向芳菲密布的草地。盖比则向家园树出发了。
莱安妮穿过海文迪溪，踏入芳雯消失的树丛。她一边走，一边欢快地吹着口哨。她吹的是那首著名的《装饰厅堂》。
（译者注——《装饰厅堂》，原文是《Deck the Halls》，是著名的圣诞歌曲。圣诞节在美国人心中的地位，类似春节在咱们中国人心中的地位。美国人会在家中立起圣诞树、用冬青树枝装饰厅堂。就像咱们中国人“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儿晚上熬一宿”。）
森林深处突然响起了《装饰厅堂》的旋律。她登时站住了。
这是回音吗？还是她幻听了？
梦幻岛上怎么会有人间的歌曲呢？
她继续吹了一句。一阵婉转的鸟鸣声传来，和着她的音调。
莱安妮扫视树林。尽管还离不开眼镜的帮助，但在仙子谷经历过系列冒险的她，视力变得更敏锐了。她很快就发现一只胖乎乎的灰色小鸟栖息在树枝上。
她又试探性地吹起了口哨。鸟儿用圆圆的黑眼睛凝视她，随后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莱安妮叹了口气。
旋即，森林里响起一片和谐动听的鸟鸣。数十只鸟儿居然一起鸣唱《装饰厅堂》！莱安妮惊呆了，顾不上吹口哨。鸟儿们听不见口哨声，也停下了它们的大合唱。森林里一时万籁俱寂。莱安妮感觉鸟儿们都在等待着她。
她的心怦怦跳着，又吹响了一首新歌，这次是最被世人熟知的圣诞歌曲《铃儿响叮当》。鸟儿们也随之鸣唱出同样的旋律。莱安妮激动得真想大喊起来。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位森林里的乐队指挥。
“好！”伴随着喝彩声，芳雯像箭一样从树叶背后飞出来。
“哦！”莱安妮突然明白了，“是你让它们跟着我一起唱的吗？”
“是又怎么样？”芳雯顽皮地笑笑，“我觉得你很有音乐天赋。”
“我想我真的有。”莱安妮高兴得继续吹起《铃儿响叮当》……
盖比忙着给仙子朋友们派圣诞贺卡。她在知更鸟巢里摆好给贝卡和芳雯的贺卡，在毛茛花里放下给罗塞塔的贺卡，在光影仙子们存放阳光的魔法池子旁边留下给爱丽德莎的贺卡……给水密斯的贺卡藏在桦皮船里；给斯平纳的贺卡挂在蛛网吊床上；给普莉拉的贺卡守候在她家门口；给达尔西的贺卡则躺在厨房门外……
她带着欣慰的笑，握着最后一张贺卡来到一间用人类的茶壶做成的工作室门口，蹲下来敲敲门。
工作室里传出抱怨声。盖比突然想起小叮当在埋头工作的时候很不喜欢被打扰——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打算把贺卡放在工作室外的卵石台阶上就走，门却突然一开。“怎么了？”小叮当探出头来。她一头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没什么……我只是……我有一张……这是送给你的。”盖比吞吞吐吐地解释着，把贺卡递给小叮当。
小叮当拿起贺卡，紧皱的眉头一下舒展了。在贺卡正面，盖比特地挑选了课室里那截被同学们用得短得不能再短的银色蜡笔，认认真真地画了一片雪花——她觉得银色会让小叮当联想到她喜欢的金属光泽。贺卡上还写着几个稚气未脱的字：
祝：小叮当圣延快乐
自：盖比
（译者注——刚就读一年级的盖比拼错了“圣诞”的单词。译者用“延续”的“延”字代替。）
“这是圣诞节贺卡。”盖比解释道。
“贺卡……我懂了，”小叮当微笑着把贺卡合上，再打开，又欣赏了一番，“我以前从来没收过贺卡。”
“从来没收过贺卡？”盖比惊讶地问，“那你过生日呢？”
小叮当笑了。她的笑声仿佛溪水潺潺，是那么清澈；仿佛银铃叮当，是那么悦耳。“仙子没有生日。”她说。
“那你怎么知道你几岁了，你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长大呢？”盖比问。
“我们梦幻仙子没有‘岁数’的概念，也没有‘长大’的概念，”小叮当回答，“我们一诞生就这样，直到我们……不这样……”说到这里，她没再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盖比，我也给你回一样礼物吧。”
小叮当飞进工作室，拿出一样闪闪发亮的东西，塞到盖比手里。这是一只和橡皮软糖那么小的银铃。
“这叫‘仙子铃铛’，”小叮当解释道，“很久以前，笨笨族……就是你们人类，有那么个习俗。他们会把这种铃铛挂在家里，表达自己对仙子的信仰。”
盖比摇了摇铃铛，那欢快清脆的声音就像小叮当的笑声。
“只不过，时过境迁啊，”小叮当说，“后来，人类不再有这样的习俗了。我这儿故意留了一些，因为它们看着很漂亮。”
盖比又摇了摇铃铛，享受着甜美的声音。“谢谢你，小叮当，”她说，“我好喜欢这件礼物。”
“客气啦，”小叮当摆摆手，“我还要回去工作。我想发明一口能自动盛汤的魔法锅，还没攻关成功。”她边说边指着自己的脚。盖比看到小叮当的两只鞋上溅满了豌豆汤，一双雪白的绒球已经湿透变色了。
小叮当转身走进工作室，随手带上门。盖比透过工作室窗户偷偷看她。她发现小叮当坐在一把用弯曲的茶勺做成的椅子上，面对工作台上的各种工具。但她没有拿起工具，而是把贺卡在工作台上摆好，又仔仔细细地翻看起来……
米亚坐在被晒得暖乎乎的草地上，沉浸在繁花的芬芳里。她不禁开始想凯特、莱安妮和盖比都在干什么。但她又实在舍不得坐起来。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一个比美梦更美好的真实的世界。而这里又像一个让人陶醉的梦境，一个她可以和朋友们随时体验的梦境。
她突然发现不远处一朵雏菊上坐着一位脸上带雀斑的仙子。“哎呀，普莉拉！”米亚说，“你一声不吭地坐着干嘛？我都没发现你……”
“我刚才一眨眼就去了趟大陆，就是你们人间。”普莉拉说。她有着独一无二的天赋，能一眨她的眼睛就来到人类世界——这个时候，如果你在仙子谷，你会看到她一脸茫然，双眼无神，毫无反应——也能一眨眼又回到仙子谷，过她正常的仙子生活。
“其实我想问，”米亚说，“你为什么要这样探访人间呢？”
“这是我的天赋，我爱我的天赋，”普莉拉说，“而且它对仙子们意义重大。”
“此话怎讲？”米亚来了兴趣。
“你不知道吗？”普莉拉有点惊讶地说，“我要帮孩子们相信仙子存在啊！正是他们对仙子的信仰，支撑着我们的魔法。这就是意义所在。”说到这里，普莉拉用仙尘在半空中划出一个闪闪发亮的圆圈：“用我们仙子的话来说，这叫‘信仰之环’。”
米亚看着那圈仙尘慢慢褪色。从记事起，她就坚信仙子是存在的。后来，她的妹妹盖比出生了。盖比和她一样一直信仰着仙子。姐妹俩还有幸结识了两位同道中人——活泼豪爽的凯特·麦卡迪、娴静沉稳的莱安妮·温特斯。
直到今天，她对仙子的信仰从没动摇过。但她也从没意识到这反过来对仙子有多么重要。
“能接触不同国家、遍布世界的孩子们，那种感觉一定很棒！”米亚说。
“通常是这样……”普莉拉没说下去。她的眉头皱得很紧。
米亚察觉到普莉拉情绪不对。她刚要开口问，只见一位仙子朝她们飞过来。奇怪的是，这位仙子飞直线似乎很吃力，总是朝右倾斜，仿佛被风吹着似的。但现在一丝儿风也没有。
“你没事吧？”米亚问。
听米亚这么一问，那位仙子的脸红了，身上的光芒也顿时变成了粉红色。“我没事儿，可能就是一边翅膀不对劲儿。我正要去找医疗仙子呢。我没事儿……没事儿……”
她不停地重复着“我没事儿”，仿佛在应付米亚，又仿佛在自言自语。这更让米亚觉得奇怪了。
那位仙子刚刚离开，草地上突然刮起一股刺骨的冷风。它吹得草儿趴在地上抬不起头，吹得花瓣纷纷扬扬飘在空中，吹得米亚顷刻间起了满身鸡皮疙瘩，吹得普莉拉不得不紧紧抱住那朵雏菊的茎。
“不对劲啊，”等风一停，普莉拉说，“仙子谷几乎从来没起过这么冷的风。”
普莉拉这句话让米亚之前的舒适感和陶醉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不安。她急于找到三位朋友。
“和你聊天真好。但我想去找盖比，还有凯特和莱安妮。”她脱口而出，拔腿要走。
“等等，米亚。”普莉拉说。
米亚站住脚步。
“应该是我说‘重逢的感觉真好’。”普莉拉的眉头不再紧锁。熟悉的笑容又爬上了她的脸庞。“米亚，咱们可是好久没见面了。”
“是啊，开学后特别忙。就算我不忙的时候，她们几个也都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来仙子谷，”米亚说，“但现在好了，圣诞假期到了，天天来仙子谷都没问题呢！我先去找朋友们啦！”她冲普莉拉挥挥手。
“米亚……”普莉拉欲言又止。
“哦？”米亚感觉普莉拉还想说什么。
“盼望天天看见你。”普莉拉如是说。
第二章
第二天下午，米亚、凯特、莱安妮和盖比坐在巴奎斯家客厅的地板上，玩着她们的老规矩游戏“钓鱼纸牌”。但这会儿谁都心不在焉。因为米亚和盖比的叔叔婶婶要来和她们一起过圣诞节，还会带来他们的女儿——米亚和盖比心爱的堂姐“安琪”。
每次听到门外有汽车的声音，盖比都会跑到窗边。
“哎呀，不用看了，”当盖比第四次跳起来的时候，米亚忍不住发话了，“妈咪说过，今天天气不好，他们没那么快到。”
但说归说，米亚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妹妹站起来，期待地朝窗外眺望。雪花飘飘洒洒，街道和树木一派银装素裹。她望着一辆汽车缓缓驶过门口而去，叹起气来。
“你上次见堂姐是啥时候来着？”莱安妮一边洗牌一边问。
“差不多两年前了。”米亚说。
几乎每年圣诞节，他们两家都在一起过。米亚、盖比和安琪都会玩得乐开花。可是去年不走运，叔叔婶婶和安琪都得了流感，取消了团聚。米亚每想起这次流感事件，就忍不住一阵伤心。
“久别重逢一定很美妙，”凯特说，“还记得咱们跟安琪一块儿堆冰雪城堡的趣事儿吗？”
“怎么不记得？”米亚笑了，“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堆屋顶，干脆把床上的毯子抱来铺在上面。妈妈气得直跺脚。”
凯特和莱安妮都笑了。“我们应该告诉她，冰雪城堡自己也怕冷，所以需要盖毯子。”莱安妮的话又引起一阵欢笑。
“我怎么不记得？”盖比问。
“那次你耳朵长冻疮，妈咪不让你出去玩雪，”米亚回答，“哎呀，都两年前了，盖比，那会儿你还不记事呢。”
“我怎么不记事啦？”盖比抗议，“我记得很清楚呢！安琪说她看到仙子了！”
“啥？”凯特和莱安妮异口同声地问。
“对对对，”米亚一拍脑门，“是有这段儿，我都忘了。当时安琪说，她看到有个仙子在厅里飞，就是咱们现在的这个厅。她说那仙子绕着圣诞树转悠，还把上面一个装饰球给碰掉了。就在那时，我婶婶走进来，仙子马上从窗户飞了出去。她把情况描述了一遍，可我婶婶就是不信，还说是她给自己碰掉装饰球找借口呢。”
“这么些年，你怎么没对我和莱安妮提过这茬儿？”凯特有点埋怨地问。
米亚耸耸肩：“我都忘啦！盖比不提，我根本想不起来。但我现在记得了，安琪坚信她看到的是仙子。”
“安琪还说那个仙子身上有一圈黄色的光芒，而且笑起来可好看啦。”盖比说。
米亚不可思议地看着妹妹：“好样儿的，盖比！我真没想到你能记得这么清楚。那会儿你才两三岁。”
“安琪还对我说，只要你一直相信仙子的存在，坚持用你的眼睛观察和寻找，你就能发现她们，”盖比补充道，“后来，不就实现了吗？”
“难道……安琪姐姐看到的仙子就是普莉拉？”莱安妮问了这么一句。
“我也想知道……”米亚应和着，她心里总有一个想法，但直到今天才敢说，“各位，我一直在想，咱们能不能……能不能带上安琪一起去仙子谷？”
另外三位女孩听了这话的表情，不用说也能猜到。仙子谷和梦幻岛在她们心中是最高机密。
“别忘了，安琪也爱仙子啊，”米亚抢在朋友们反对前补充道，“而且你们也知道，安琪是个守口如瓶的人。”
“我很赞同米亚的想法。”凯特说。
“嗯，我也是。”莱安妮点点头。
“好哦——”盖比鼓起掌，“我想仙子们也会喜欢她的！”
“我就知道你们会同意的，”米亚如释重负地笑了，“我想今年我们会过一个最棒的圣诞节……”
正说间，屋外传来砰的一声，是关车门的声音！盖比蹦蹦跳跳跑到窗边。“他们到啦！”她兴奋地喊。
女孩们齐刷刷站起来。米亚第一个拔腿往门口跑，但盖比抢先一步开了门。门还没完全拉开，她就大喊起来：“圣诞快乐！”
“哎呀，好好好！”是杰克叔叔浑厚的嗓音。他给了盖比一个大大的“熊抱”：“圣诞快乐啊，我的盖比！”
在他身后是容光焕发、笑容满面的劳拉婶婶。米亚一边和亲人们拥抱寒暄，一边奇怪地想：安琪呢？怎么没看见她？
数秒钟后，米亚才反应过来，不是她没看见安琪，而是安琪的样子已经让她认不出来了——那位在门外跺着脚、细心地把皮靴上的雪花先跺掉的少女，没有一点儿印象中堂姐的形象。那个身材矮小，一头乱蓬蓬短发的堂姐哪儿去了？再看眼前这位，她的个头几乎和劳拉婶婶一般高了。被雪花打湿的一头秀发柔顺地披在她的肩头，仿佛一座黑得发亮的小瀑布。她的胳膊上挽着一只看起来颇有档次的皮包，一身特别显瘦的长款羊毛大衣下，是一双擦得锃亮、快到膝盖的高筒皮靴……等等，她好像还涂了唇彩……
这位安琪浑身上下透着一个词——老成。
突然，米亚感觉有点不自在，尤其是她脚上的袜子还破了一个洞。但她很快就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米亚，我好想你！”安琪亲昵地搂起了堂妹。她灿烂的笑容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安琪又抱了抱盖比。“你的翅膀好漂亮，”她说，“就像长在你背上似的。”盖比乐得脸儿“刷”地红了。
巴奎斯夫妻俩从房间赶到大厅里。这是阖家团聚时刻的开始。妈妈和劳拉婶婶妯娌俩温婉地拥抱。爸爸和杰克叔叔兄弟俩豪迈地搂着对方的肩膀。
“天哪，看看，安琪，你都长那么大了！”爸爸惊叹。
“是啊，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妈妈说。
安琪微笑着，优雅地轻撩长发，别在耳后：“伯父伯母，我现在改名了，叫‘安洁丽卡’。”
安洁丽卡……米亚想，就连她的名字听上去也那么老成。
“安洁丽卡，好美的名字。你选得真好！”妈妈直点头。
盖比拽着堂姐的手，把她拉向楼梯。“快来我房间，”她说，“我们有好东西给你看哦！”
爸爸妈妈们大笑起来。“盖比，人家才刚到，”爸爸说，“让她先脱了大衣也不迟嘛！”
盖比不耐烦地蹦跶着，看着堂姐脱下大衣。“现在能让她来了嘛？”盯着那件做工考究的大衣被挂好，她嗲声嗲气地问。
四位父母又是一阵欢笑。“好啦，好啦，”爸爸说，“孩子们，去玩儿吧。”
“来吧！”盖比拉着堂姐蹬蹬蹬地上楼。米亚、凯特和莱安妮跟在后面。
“有什么好东西，盖比？”安洁丽卡迈进房间就迫不及待地问，“是新玩具吗？”
“很快你就知道啦！”盖比跑到壁橱前，正要拉开门，被米亚制止了。
“等会儿，别急，别急，”米亚说，“安琪……呃……安洁丽卡，我觉得，你应该先进去。”她觉得这是自己向堂姐展示新世界的最好的细节设计。
“进壁橱……？”安洁丽卡噗哧一声笑了。
“你必须进去！这里是唯一能让你看到仙子的路！”盖比抢着说。
安洁丽卡叹了口气：“哎呀，盖比，我现在没这个心情假装什么。”
四位老铁立刻面面相觑。安洁丽卡说的“假装”是什么意思？
“相信我们就好。”米亚只好这么说。
安洁丽卡的目光从四位女孩脸上逐一扫过。她心中断定亲戚朋友们不是说谎。“好吧。”她耸耸肩，第一个迈进壁橱。盖比紧随其后，接着是凯特和莱安妮。米亚断后，负责关好壁橱的门。
黑暗中，米亚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她期待着堂姐随时发出欢喜的惊叫……
“然后呢？”是安洁丽卡的声音，“有什么惊喜在等着我吗？”
“哎哟！盖比，你踩我脚了！”是凯特的声音。
“有人推我嘛！”盖比回应。
“继续前进！”米亚喊。她很奇怪，壁橱里从来没这么窄过——不是因为多了一个人。而且她也没闻到那熟悉的橙子花的香味。
“没地方走，我都靠墙了！”安洁丽卡回应道。
“靠墙？”米亚失声惊叫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梦幻岛呢？
她转身打开壁橱，五位女孩鱼贯而出，回到盖比亮堂堂的房间里。
“吁——”安洁丽卡长出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理起了她的一头秀发，“我不明白，你们是在玩游戏吗？”
米亚顾不上回答。透过壁橱敞开的门，她看到盖比的衣服后面只剩壁板。她感受不到另一头的微风和煦。
神秘洞不见了。
第三章
“怎么回事？”盖比尖叫起来。她挤过几位女孩，一头扎进壁橱。她拼命地推着后壁，仿佛要把它推倒。
但这是徒劳的。
“情况不妙！”凯特喊，“让我来！”
盖比走出壁橱。凯特不断地开门关门，就像在试门有没有出故障。但仍然无济于事。
“盖比，你在里面做了啥？”米亚问。
“我啥都没做嘛！”盖比抗议道。她忿忿地想，怎么每次出事，姐姐都先怀疑是我的错呢？
“没关系，没关系啊，”安洁丽卡忙搂住盖比，打起了圆场，“咱们去玩别的游戏好吗？”
就连她说话的口气也那么老成，米亚想，简直像个大人。
可这句安慰反而让盖比觉得更难过了。“不！”小女孩喊，“那里是我们唯一的路！”
“路？去哪儿？”安洁丽卡如坠雾里。
“去仙子谷！”盖比就像竹筒倒豆子那样说出来，“之前放暑假，普莉拉眨眨眼就把我们带到仙子谷去了。后来我们在我的壁橱里发现了那个洞口……哎哟，这该死的壁橱！”咚一声响，她飞起一脚踹到壁橱门上。
“哎，算了算了，”米亚突然拦住盖比，“别踢了，咱们不管它了！”
不管它？姐姐是什么意思？盖比像不认识似的看着米亚，一时没说话。
“我们开个玩笑而已……”米亚对安洁丽卡说，“就这样。”
望着米亚的反应，凯特和莱安妮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气氛正要尴尬，房间门突然开了。巴奎斯太太救星般地及时出现在门口。
“莱安妮，你妈来电话了，”她说，“她还希望你半个小时之前就到家了……”
“对哦！”莱安妮像烫了似的跳起来，要去找她的大衣。
“米亚，盖比，帮忙摆好桌子，团圆饭要开始啦。”巴奎斯太太又说。
“伯母，让我来帮忙嘛！”安洁丽卡说着，第一个走出门去。
米亚木然地想跟上去，但被凯特一把拽住胳膊。“你什么意思，”凯特问，“什么叫开玩笑？不是你说要带她去仙子谷的吗？”
“她已经觉得我们不正常了，”米亚回过神来，“盖比这么一说，听着就更不正常了。”
“怎么个不正常？”盖比回击。
“听着，”米亚说，“我感觉神秘洞出事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会不会是仙子们故意关闭了神秘洞？”莱安妮问。
“不会的，我们昨天才去过……”凯特优雅地咬起嘴唇，“……我认为最有可能的是，它的位置又换了。”
女孩们第一次发现神秘洞，是在米亚和盖比家后院木栅栏的一块松脱的木板上。在巴奎斯先生把栅栏修了一遍后，神秘洞从此转移到了盖比房间的壁橱里。
“说得对！”米亚像见了救星似的拍着凯特的肩膀，又回头问妹妹，“是不是爸爸修过你的壁橱，盖比？”
“从来没人动过壁橱，”盖比说，“除了咱们。”
“孩子们？”房间外传来大人的呼唤声。
“我得先撤了。”莱安妮显得很不好意思。
凯特跟着莱安妮往外走：“明天我们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房间里只剩下盖比一个人。她木呆呆地对着黑洞洞的壁橱。她曾经觉得仙子谷属于她自己，尽管仙子谷并不属于任何人。
或许只是出了点小故障……她想，说不定过一会儿神秘洞就恢复正常了。
她伫立在壁橱前等了一会儿。“喂，有人吗？”她冲里面轻声喊。
可里面什么回应也没有——活脱脱一座普通的壁橱。
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站在厨房窗前的莱安妮忧郁地凝视着外面的街道。雪下了一整夜，厚厚地压在屋顶和人行道上，仿佛把社区变成了一个撒满洁白糖霜的姜饼村。
（译者注——姜饼村：用各种美食做成的模型村庄或城市。）
“孩子，准备好了没？”她爸爸问。
“好了。”莱安妮回过头来。
“那就开工吧，雪可不会自己铲掉自己哦。”温特斯先生一边端端正正地戴上一顶大红色的滑雪帽，拉上外套的拉链，一边吹着口哨——她爸爸是她认识的唯一一位喜欢铲雪的爸爸。“铲雪是很棒的工作，它提醒我们做人要勤勤恳恳、实实在在……”他总是这么说。虽然莱安妮不是特别喜欢铲雪，但她喜欢帮爸爸干活儿，她很享受父女二人其乐融融地做各种家务的时光。做家务的时候，爸爸总是喜欢唱歌，喜欢说笑话，还会在完工后做大杯大杯的热巧克力，里面的棉花糖总是添得足足的……
莱安妮戴好手套和帽子，跟着爸爸出了门。虽然没下雪，但仿佛是铅做的乌云重重地垂在半空中。每走一步，她的靴子就陷进新鲜的雪里，踩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恐怕又要下雪了。”温特斯先生看了看天空说。他从车库拿出铲子开始铲雪，还轻松地用口哨吹着歌谣《雪人冻冻》。
（译者注——歌曲《雪人冻冻》的英文名是《Frosty the Snowman》。意思是“一位名字叫冻冻的雪人”。根据百度搜索，这首歌最早源自 1950年。1969年也有一部同名动画片。）
莱安妮一边铲雪一边跟着爸爸吹起了口哨。她发自内心地认为爸爸是她认识的口哨吹得最棒的人。他一个人吹的口哨听起来就像是三个人在合奏。她想起了上次去仙子谷时百鸟齐鸣的场景——爸爸一定会喜欢的。可惜，成年人看不见仙子。对于这一点，她不明白为什么。
铲着铲着，透过眼角的余光，莱安妮看到一片金黄色的什么东西飘飘荡荡落下来。起初，她认为那是一片枯叶。
秋天留在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那位始终不肯跟上冬天脚步的独守空台的舞者，还是被吹落了。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霜打风吹去……她伤感地想着，一时忘了吹口哨。
猛然间，她惊讶地发现是自己看错了。那竟是一只蝴蝶！它款款落在爸爸的帽子上。
温特斯先生铲着雪，丝毫不知道有一只昆虫落在他头上。红彤彤的帽子上仿佛多了一个黄亮亮的蝴蝶结。过了一会儿，他留意到女儿正盯着自己看，才发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有只……呃……”
正说间，蝴蝶飞了起来。它映衬着白雪盘旋了一秒钟，就绕到房子的一侧不见了。仿佛舞者完成了她的演出，谢幕退场。
“我看见了一只蝴蝶。”莱安妮回答。
“真的？那么冷，昆虫都不出来了，”温特斯先生说，“应该是一片落叶吧？”
父女俩接着铲雪。没过多久，莱安妮的眼睛又亮起来——两只宝石蓝色的蝴蝶正趴在爸爸背上。
“爸……”她欲言又止。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在寒冬里的一只蝴蝶，可能只是偶然。但在她家旁边连续出现了三只蝴蝶……
只有一种解释——蝴蝶来自梦幻岛。
莱安妮的心狂跳起来。她左顾右盼，没发现附近有什么不寻常。当她再次转身时，蝴蝶已经不见了。
温特斯先生的口哨声戛然而止。“对了，我忘了拿那袋岩盐了。莱安妮，帮我去工具房拿一下好吗？”
“好的。”莱安妮应着，忍不住轻轻叹气——如果梦幻岛和最开始那样距离她家如此之近，她可不想错过随时发生的更奇妙的场景。
可是眼下爸爸需要她的帮助。
莱安妮家的房子后面有一间老旧的木板房，是用来放工具的。当她踏着白雪匆匆走去时，伴随着风声，她的耳畔接收到的分明是树叶的哗哗声。
树叶不是早就落光了吗？怎么会有这种声音呢？
莱安妮感觉伸出去开工具房门闩的手指麻麻的，是太冷了，还是她太兴奋？她把门一开——
“啊！”
莱安妮尖叫起来。小小的工具房里竟全是蝴蝶，仿佛彩色的雪片纷飞。一只红艳艳的蝴蝶扑过她的脸，吓得她不由自主往后一跳——毫无疑问，梦幻岛正在尝试和她们重新接触。
“莱安妮！”是爸爸的呼唤声。
“哎？”她赶紧连推带挤地关上工具房的门。
“你没事吧？”爸爸走过来，“我听见你在叫。”
“没……没事，我只是滑了一跤。”莱安妮只好撒了个小谎。
“找到那袋岩盐没有？”爸爸问。
“还没呢……”莱安妮站在门口，仿佛是在守护——如果让爸爸看到这个场面，尽管她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但她本能地觉得会出大乱子，梦幻岛也会因此离她而去，就像神秘洞离盖比房间而去那样。
“我记得就放在里面的呀！让一让……”爸爸伸手要开门。莱安妮心急如焚。她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可以马上转移爸爸的注意力。她该假装受伤吗？还是假装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突然，仿佛她内心深处的声音得到了回应，一片大大的雪花落下，紧接着又是几片。爸爸的手缩了回去，长叹一声：“唉——暴风雪又要来了。我看咱们是干不成了，下一步应该回家做热巧克力。”
“太棒了！”莱安妮几乎要呐喊出来，“那个……我想晚点回家，玩玩雪，好吗？”
“好的，那你负责收好铲子，”温特斯先生把铲子递给女儿，“玩一会儿就好啊，可别冻坏哦！”
爸爸一进屋，莱安妮就立刻溜进了工具房。小屋里暖得出奇，她的眼镜立刻蒙上了一层雾。她不得不把它摘下来，用手套擦着。她猜到神秘洞就在工具房里面。
莱安妮重新戴好眼镜，环顾四周。她只能看见一些旧鞋子、园艺工具和空花盆等杂物。好几只蝴蝶仍然在翩翩起舞。最里面的墙上倚靠着一麻袋盆栽土。一道细微的亮光从麻袋后面透出来。
莱安妮把麻袋挪开。后面竟然是一扇小门！
她从没注意到那里还有一扇门。就算有，开了门也只能通往工具房外面的篱笆墙。
她用颤抖的手握住小门的把手。门一开，小屋立刻蓬荜生辉——这不是冬天那苍白单调的阳光，而是夏日那朝气蓬勃的灿烂阳光！伴随而来的，还有熟悉的芬芳和欢乐的流水声。
成群结队的蝴蝶纷纷和她擦身而过，回到属于它们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莱安妮望着它们在梦幻岛湛蓝的天空下逐渐化成一个个看不出原先的五彩缤纷的小点。她真想跟随它们向前多迈几步，可是不行——她身边没有凯特、米亚和盖比。
她关上门，把大麻袋放回原来的位置，又走出工具房，关好门，还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两遍门闩，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家里跑去。
第五章
“哎？不能那样！要剪，不能撕！”麦卡迪太太喊。
凯特从她埋头对付的那卷包装纸上抬起头来：“我这不剪着嘛！可是它老是扭来扭去……”
“哦……还真剪着呢，怎么看上去像撕出来的？”麦卡迪太太看着女儿确实拿着剪刀，叹了口气。她从凯特手中要过剪刀，熟练地把纸裁出整整齐齐的一条边。凯特拿起一盒玩具拼图开始包装。但那张包装纸有点大，凯特笨手笨脚地足足包了两层，然后用带子捆起来，捆不结实的地方就直接拿胶带糊。糊得不成样子的拼图盒子被她随手往旁边一丢。
“你看你，大手大脚的，哪儿像个女孩子！”妈妈摇摇头。
“我就是不像女孩子，”凯特懊恼地顶了一嘴，“我就是没有包装礼物的天赋……”
每年圣诞节前夕，麦卡迪太太都会帮助社区中心举办一次玩具募捐活动。今年也不例外，各家各户捐献的玩具都集中在她家里统一打包发送。虽然凯特很喜欢这个节目——她觉得自己就像圣诞老人身边的一位精灵那样能给家境窘迫的孩子们带来温暖——可她最烦做包装。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包装得难看，妈妈还非要让她帮这个忙。
她看了看妈妈身边那堆包得漂漂亮亮、摆得整整齐齐的礼物，又看了看自己刚包好的那盒不知道什么东西——如果量词是“盒”而不是“块”的话。她感觉凡是由她凯特包装出来的礼物，都不好意思送出手。
凯特正胡思乱想呢，电话铃响了。妈妈转身去接。
“哦，是莱安妮啊！”妈妈亲切地打着招呼，“找凯特是吧？你等等哈……”
“真是救命铃啊！”凯特仿佛被解了围般痛快。她短跑似的冲过去接电话。
“凯特……”听筒里莱安妮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你马上……来我家一趟！”
“哎呀，不行啊……”凯特瞥了一眼那堆还没包装的玩具，“我在帮我妈……”
“你就和她说……说我出事儿了，”莱安妮突然压低了声音，“你懂的。”
是梦幻岛！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凯特感觉胸膛里有什么东西快要蹦出来。“明白，我尽快过来！”她挂上了电话。
“妈妈，我能不能……去莱安妮家一趟？”凯特说着，又补充道，“那边有点儿……很重要……”
她不敢说出莱安妮教她的那句“莱安妮出事儿了”。她知道，多一个人担心，情况就会多一分变数。
妈妈看着凯特亲手包装好的那堆从“玩具”变成“玩意儿”的东西，点了点头：“好吧，包装还是我来吧……莱安妮有没有提募捐的事儿？”
“没提。”凯特就跟得了圣旨一样开始把脚往靴子里塞。
“奇怪……温特斯太太告诉我，她有要捐的东西给我，但我一直没收到。正好，你顺便从她家带回来。我也用不着再请别人跑一趟了。”
“明白！”凯特套上大衣就往外跑。
“哎，戴手套！手套！”妈妈喊。但女儿已经一道烟跑远了。
凯特吸了一口屋外寒冷清冽的空气。雪皑皑，白茫茫，整个街区看着焕然一新。“我就知道梦幻岛会回来的！”她对自己说着，捧起一把白雪，高高地撒向空中，以宣泄自己激动的心情。
当她一路跑到莱安妮家时，朋友已经迎出了人行道。“那两位呢？”凯特劈头就问莱安妮。
“来了来了……”她听到背后的声音。巴奎斯姐妹俩跑得气喘吁吁。“凯特，莱安妮……我们不能……不能久留，妈咪要我们……去去就回……”
“没带安琪？”凯特问。
“她在……打电话……不管她了。”米亚回答。
凯特点点头。尽管她和米亚的堂姐关系很好，但她也希望现在只有四个老朋友——昨天安琪的反应，给她心里留下了说不出来的疙瘩。
“跟我来！”莱安妮把朋友们带到工具房里。
“来这儿干嘛？”米亚望着满是灰尘的场面还有一张张蜘蛛网，不由得缩缩鼻子。
莱安妮没回答。她径直走到里面，挪开那袋盆栽土。
“难道那里就是……”凯特眼前一亮。
“……神秘洞！”莱安妮说，“放心吧，我之前没再往里走，因为咱们有约定。”
四位女孩迫不及待地凑过去。很快，她们就站在了海文迪溪边。可她们立刻感觉到不妙。
“不对劲呀，”凯特道，“仙子谷怎么这么冷？”
“什么声音？”盖比问。
她们驻足倾听。家园树方向传来一阵难听的嗡嗡声，就像什么烦人的怪虫子发出的。
“快！”凯特一挥手，她第一个踩上仙子专门为她们铺设的跳石越过海文迪溪，直奔家园树。她突然听到米亚喊：
“当心——！”
凯特下意识一缩头。一位男仙子从她头顶飞掠而过。她一回头，发现那位仙子竟无力地从空中摔下，落在松软的草地上。
“你没事吧？”凯特蹲下来，伸手想扶他一把。
出乎意料的是，男仙子厌恶地往后缩了缩。“给我走开！”他喊。
“怎么了？”凯特仿佛一下被刺伤了，“我只想帮帮你……”
“你不也有吗？”
男仙子甩下一句硬硬的话，就像甩出去的石头重重地砸在凯特软乎乎的心坎上。他摇摇晃晃地飞起来，连看都不看凯特一眼。
“有……有什么？”凯特委屈地问。
“怎么会这样？”米亚来到凯特身边。
“不知道……我们……我们先去家园树吧，我想那里会有答案的。”凯特茫然地说。
她们没走多远，就见普莉拉迎面飞来。一头卷发在仙子脑后随风飞舞。
“你们总算来了，”她顾不上问好就喊，“我们还担心你们再也不会来了！”
“普莉拉，你说什么呢？”米亚喊。
“神秘洞消失了。可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普莉拉问。
“没有消失，它转移了位置！”凯特解释道，“虚惊一场，也把我们吓得不轻。”
莱安妮把情况简要地解释了一遍。“嗯……”普莉拉拧起眉头，“我不知道梦幻岛想怎么样。但最近仙子谷发生了好多怪事。跟我来！”
家园树就在眼前。女孩们马上明白那难听的嗡嗡声是从哪里来的了——蘑菇上站着一位仙子，大张着嘴。声音就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她怎么了？”盖比担心地问。
“她在唱歌，”普莉拉解释道，“这位音乐仙子是咱们仙子谷首席的金嗓子。可现在她的歌喉居然成了这样……”
“天哪……”听着这个声音，米亚觉得头都疼了。她不禁捂住耳朵。
“医疗仙子能治好她的病吗？”莱安妮望着一位医疗仙子飞到蘑菇上，问道。
“我看这不是病不病的问题，”普莉拉的声音突然低了八度，“这是失去信仰……”
“什么？”凯特一惊。
“失去信仰，”普莉拉的声音更低了，好像生怕被别的仙子听见，“理论上，每当一个孩子不再相信仙子的时候，就会有一个仙子失去魔法。如果还有别的孩子续上信仰，那还不会有问题。可是，现在越来越多的孩子已经不再相信仙子了。然后……然后发生的事情，你们也都看见了……”
音乐仙子不唱了。她颓然坐下。米亚不忍去看她那让人心碎的表情。“太可怕了。”她说道。
“她会好起来吗？”盖比问。
“如果有足够多的孩子还愿意相信仙子的话，她会好的……”普莉拉的声音里满是忧虑。
一阵不详的感觉袭上凯特心头。她把那位飞得摇摇欲坠的男仙子的情况说了一遍，又问：“还有别的仙子有什么不对劲吗？”
普莉拉点点头：“很多仙子都遇到了飞行问题。他们还说，失去飞行能力只是第一步……”
凯特这才醒过味儿来。她从没见过那么多仙子在走路。许多仙子在地面上拼命鼓着翅膀，但那是徒劳的。
女孩们往家园树树根望去，许多仙子围在气球吊篮旁边。一位仙尘仙子正忙着给气球补充仙尘。气球一般是用来运输重物的，但今天吊篮里挤满了仙子。
“她们回不去家园树的房间，”普莉拉解释道，“她们飞不了那么高，只好用气球这么一批批吊……”
普莉拉还没说完，只听“当啷”一声脆响，一只小小的煎锅飞出小叮当工作室的窗口，落在地上，随后从窗户里传出一串不干不净的骂人的话。
盖比捡起小煎锅，想敲小叮当的门，被普莉拉制止了。“别敲了，”她说，“叮当就是这炮仗脾气。何况，她现在是修什么什么不好、发明什么什么不灵。她火不大才怪呢。”
“可怜的小叮当！”盖比感叹着，把煎锅轻轻放在工作室门口的台阶上。
“我就不明白了，”凯特说，“仙子谷两天前我看着还好好的……”她突然不说了。她想起两个世界的时间不同。在家里只过一天，相当于在梦幻岛上过了好几个星期。
“这段时间，我探访大陆，”普莉拉说，“发现孩子们都很难注意到我。这种失去信仰简直能传染，越来越多的孩子都这样了。连咱们克丽安女王都说这种情况太邪乎了，邪乎得就像……就像被下了咒……”
“我们能帮什么吗？”莱安妮问。
“希望你们能帮，”普莉拉说，“我们马上去见女王。”
第六章
她们在离家园树不远的山楂树下的仙子环广场找到了克丽安女王。她优雅地坐在那朵最大的蘑菇上，细长的翅膀高高抬起，身上的光芒照耀得周围格外明亮。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但凯特还是觉得自己被面前这位小小的女王的气势震慑住了，她连话都说不利索。
几位仙子围坐在女王身边小声议论着什么。但当她们见到女孩们过来时，立刻不说话了。仙子环广场一片寂静。
女王站起身，张开双臂，微笑着欢迎女孩们。“和你们一起飞……”她的笑容苍白无力，“重逢的感觉真好。但现在仙子谷正面临困难……”
“你们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们哪！”心直口快的芳雯发话了。
“担心我们什么？”米亚问。
“神秘洞关闭的时候，很多仙子都觉得……”芳雯咬咬嘴唇，没说下去。
“哎呀，亲爱的，事已至此，也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了，”维迪雅直截了当地替芳雯说出下半句，“我们觉得你们不再相信仙子了。”
“不可能！”盖比惊叫起来。
“谣言而已。”背后一个声音传来。女孩们回头一看，刚刚才发过火的小叮当也来了。
凯特突然明白了。刚才那位男仙子为什么如此讨厌自己，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失去了对仙子的信仰。一瞬间，凯特觉得心被割伤了——她们四个还是那么相信仙子，但仙子们似乎不怎么相信她们。她恨不能立马找到第一个散布谣言的仙子，和他（她）当面对质。
“我们认为她们四位或许能帮大忙，”普莉拉对女王说，“毕竟她们是最了解人类世界的，比我，比任何一位仙子都更了解。”
女王若有所思地扫视四位女孩：“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相信仙子了呢？”
女孩们沉默了。凯特无法想象“不相信仙子”是什么感觉。她觉得三位朋友也是这么想的。
“我猜，只是猜啊，女王……是因为他们长大了。”米亚先开口。
“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长大了就不再相信仙子了，”女王说，“我只是不明白，这内在的原因是什么？还有，我感觉有些孩子要比别的孩子长大得更快……”
凯特还真没想过问问自己爸妈，或者问问别的成年人，他们现在心里到底信什么，还信不信仙子了。她觉得就算他们来到仙子谷，也会无所适从——他们已经习惯了埋头于电脑、电话和纷乱的单据中，埋头于那些无聊的大人们的事中，仿佛那些才是他们心目中最重要的。
“可能……可能……他们不是不信仙子，而是满脑子别的事情，顾不上去思考仙子。”凯特说。
“也不排除他们真的再也不喜欢仙子了。”莱安妮补充道。
“嗯……”女王点点头，“照这么说，有些孩子比他们的同龄人更早开始不相信仙子。”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该展示给孩子们看，他们想象的东西，或者他们不愿再相信的东西，其实是存在的。”米亚说。
“对！”凯特眼前一亮，“别忘了我们有神秘洞！”
“带他们来仙子谷？”女王提高嗓门，警惕地问。
“当然不是，”凯特摇头，“我们要把魔法带到人类世界去。”
“是的，”米亚插嘴道，“换句话说，女王，普莉拉不应该是唯一一位接触人类的仙子！”
“我倒很乐意去那边，狠狠地掐那些笨笨族，”维迪雅冷笑着说，“好让他们清醒清醒。”这句话逗得几位仙子笑了起来。
女王没有笑，她严肃地盯着女孩们看了一会儿，看得很苦。
“你说得有道理，凯特，”她开口了，“但是太危险啊。你们也知道，仙子们的魔法已经没那么强了。她们在人类社会就更难自保。比如飞不动了，或者被猫什么的盯上了……”
“我们会和仙子们统一行动，避免猫啊狗啊的伤害她们。”凯特知道女王想起了米亚家的宠物猫“宾果”曾经误入神秘洞大闹仙子谷的事件。
“还有，我们仙子也摸不准梦幻岛想干什么，”女王说，“如果神秘洞又关闭了，怎么办？我们都不是普莉拉，不能眨眨眼就回到仙子谷……”
“难道我们就坐视不管了吗？”芳雯耐不住性子喊了起来，“没了魔法，接下来情况可能更糟！女王，与其留在仙子谷束手待毙，不如出去大陆放手一搏！”
“对！”
“就是！”
“芳雯说得对！”
仙子们纷纷应和。
女王在半空中悬浮着，踏着空气来回踱步。凯特看着她那双仿佛可以拧出水的眉头，感觉到她内心正在挣扎。
“我不同意凯特的方案，”女王开口了，“不要贸然去冒险，还是应该省着用魔法，等待大陆的人们慢慢恢复信仰。”
“女王，我的甜心，你情愿把大家都困在这儿，等最后一点魔法也随风而逝？”维迪雅厉声问。
“维迪雅，这种困难我们也不是没遇到过……”
“救命啊——！”
惊叫声突如其来。在家园树旁边冉冉升起的气球突然被树枝刺破了。一股仙尘从破洞里喷出，气球吊篮直直坠向地面！
“她们飞不动！”有仙子喊。
现场还能飞的几位仙子跃入空中，拼命想托起吊篮，但她们的力量根本不够……
凯特毫不犹豫地冲向家园树。她一个扑跃，最大程度舒展开手臂。吊篮正好落在她的手掌上——距地面只有那么几寸远。
吊篮里的仙子们安全了！但她们被吓得不轻。地面上的仙子纷纷跑去帮忙，把她们扶去茶室喝点儿黑莓茶压压惊。凯特自己也被吓得起不来，躺在地上大喘气。
三位女孩跑过来，扶起她们的朋友。“凯特万岁！”盖比喊。
“我这垒球……没白练……”凯特的声音有气无力。
“对，这球好！”莱安妮说。
“凯特，你真棒啊！”米亚说。
“真心感谢你，凯特，”女王飞到她身边，“险些酿成悲剧。幸亏你出手了。”
“干得好，凯特，”维迪雅还是用轻蔑的口吻说，“希望你能留下。谁飞不动了，摔下来的时候都由你负责接。”
“对，维迪雅说得对……”芳雯道。
大家惊讶地看着芳雯——几乎没有仙子会认同维迪雅那些酸溜溜的讽刺性的话语。
“……就算大陆不安全，但是没了魔法的话，对我们来说，哪儿都不安全，仙子谷也不例外！刚才的事情就是例子！”芳雯说，“女王，我愿意去大陆一趟！”
“是啊。克丽安女王，只要您愿意让她们去，我保证她们的安全！”莱安妮承诺道。
“好吧……”女王终于让步了，“但只去一天——你们人类世界的一天。”
凯特心想，一天的工夫根本不够，但她知道现在不该和仙子谷最高领袖争辩。
“维迪雅，你陪芳雯去一趟。”女王补充了一句。
维迪雅猛地抬起头来：“什么？”
第七章
“好冷啊……”
两位仙子穿过神秘洞，来到莱安妮家的工具房。芳雯不停地搓着她裸露的胳膊：“你们的……世……世界……好……好冷啊……”
莱安妮心疼地看着芳雯身上单薄的树叶外衣和维迪雅的梅花瓣背心——她们会冻坏的。这是她的错，她忘了告诉仙子们首先带好厚衣服。来到人间别说一天了，就是第一分钟，她就已经违背了对克丽安女王的承诺。
“我房间里应该有适合仙子穿的玩具娃娃衣服，我回去拿？”米亚问。
“来不及了，我看看我家有什么。”莱安妮带头朝工具房门外走。
“你们可以在我手心里，这样暖和一些，”盖比建议，“如果你们愿意。”
芳雯飞进盖比的手心。但维迪雅对此嗤之以鼻——尽管女孩们看得出维迪雅也冻得有点儿招架不住，但也知道这位速度仙子既不想仙子谷出事，又觉得自己亲自上前线做贡献太掉价儿。
“这个怎么样？”当大家聚在莱安妮的房间里时，米亚从抽屉里翻出一只旧羊毛手套，问道。
“很合适仙子的大小嘛！”盖比笑着点头。
“是啊，”米亚拿手套对着芳雯的身子比了比，“莱安妮，这手套你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莱安妮痛快地回答。
米亚反客为主地一溜烟儿跑去厨房拿剪刀——她对朋友家的环境和物品的布局也挺熟悉。她回来后利索地把手套五指的末端剪下来，又在手套背面开了两道口子，用来伸翅膀。“试试，合不合身？”
芳雯把头套在中指位置上，又把四肢伸进其他四指的位置。
“哎哎哎，我说芳雯啊，”维迪雅开腔了，“穿这玩意儿我可受不了。我嫌累赘！”
芳雯把翅膀从手套背面的破口处伸出来，拍了拍给维迪雅看。“舒服，真舒服！”她说着，捡起被剪下的手套一指的末端，像帽子似的戴在头上，“我看着怎么样？”
“看着像手套。”凯特一句话逗得女孩们大笑起来。
“我看像海星，有翅膀的海星！”盖比不甘寂寞地说。
“真累赘，我倒想看看芳雯你穿着这个怎么飞。”维迪雅说。
“外面很冷的！”莱安妮警告道。
“那我就飞快点儿，减少在外逗留的时间。”维迪雅嘴硬。
正说间，房门开了。温特斯太太走进来。几乎与此同时，莱安妮下意识地随手关上了抽屉。可是，原来站在抽屉边的芳雯一个没留神，一头栽进了抽屉里。
“孩子们，干嘛呢？”温特斯太太问。
“在找厚衣服呢。”莱安妮这话也不算撒谎。
“对，这就对了，”温特斯太太点点头，“你们都要多穿点儿，外面……哎哟！”她跳了起来，揉着自己的胳膊。
“妈妈，您怎么了？”莱安妮大吃一惊。
“我发誓，有什么东西掐了我一把，”温特斯太太说完，又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这肯定是幻觉。”
“维迪雅，你够了！”等妈妈一走，莱安妮立刻冲速度仙子发火。
维迪雅咧嘴一笑：“怎么了，甜心，我是在提醒笨笨族相信仙子啊！”
“维迪雅，”米亚开口了，“我们是要让孩子们相信仙子，不是大人！”
维迪雅抱着双臂，微微扬起眉头：“哦，这样啊。那就依你的，下一个掐谁？”
她们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敲抽屉。“天哪，芳雯！”莱安妮急忙转身打开抽屉把师父放出来，“对不起啊！”
“你不用把我藏起来，你妈妈看不见我们的。记得吗？”芳雯说。
“记得，我只是……被吓到了。”莱安妮抚摸着脑门。照顾好这两个小仙子还真让她头疼呢！
“维迪雅说得对。我觉得我们该出去，找那种孩子们喜欢聚集的地方。”凯特说。
“去城市公园怎么样？”莱安妮建议。她家离那座公园不太远。
“对！”凯特说，“事不宜迟！”
她们走在人行道上。芳雯不时停下来惊叹大陆的冬天有多美。她一会儿在晶莹的冰柱上投下自己的倩影，一会儿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在我们仙子谷，几乎没下过雪。”她感叹道。
“看我的，芳雯！”当她们到达公园时，盖比向后一倒，躺在厚厚的雪里，做了一个“雪天使”的动作。
芳雯也学着她躺在雪里。“看哪，”米亚指着芳雯躺过的地方，一对翅膀的印记仿佛留下了一个完美的雪天使的影子，“她不用划动胳膊就做到了！”
“我可爱的芳雯哎，”维迪雅皱着眉头说，“你别学她，难道你不怕翅膀被冻坏吗？冻坏了翅膀你能给别人落什么好呢？”
“唉，维迪雅，”芳雯叹了口气，“我只是玩玩嘛！”
“但我可不是说着玩的。”维迪雅说着，仿佛一道紫色的闪电般飞走了。女孩们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无影无踪。
芳雯皱起了眉头：“这个维迪雅，她除了想飞得更快，啥都不关心，也不想帮忙。我真不知道女王干嘛派这么个没用的过来大陆……”她注意到莱安妮脸上忧虑的表情，急忙补充：“别担心，莱安妮，维迪雅会照顾好自己的。”
尽管天气很冷，但城市公园是一派热闹的景象。有的人在慢跑，有的人在遛狗。小一点的孩子们在雪中嬉戏打闹，大一点的孩子们乘着雪橇从公园中央的山坡上往下滑。
“就从她开始，怎么样？”米亚指着不远处一位坐在雪橇上的小女孩问。
“我该怎么做？”芳雯问。
“你就学普莉拉，”盖比说，“普莉拉去探访孩子们的时候，她会飞到他们面前说‘如果你相信仙子的话，就请拍拍手吧！’”
“那还不容易！”芳雯说着朝小女孩面前飞过去，冲她喊道，“如果你相信仙子的话，就请拍拍手吧！”
小女孩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突然大哭起来。
芳雯急忙回到朋友们身边：“这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我明白了，”米亚突然说，“都是你身上穿的手套惹的。”
“是的，”凯特说，“就算人们看不见你，但是看得见你穿的手套。突然有那么个手套出现在孩子面前，孩子肯定觉得要挨巴掌了，能不哭吗？”
“我们应该找大一点的孩子……”莱安妮话还没说完，一枚雪球“啪”地砸在她的后背上。她的眼角瞥见有谁藏在附近的树下。
随即而来的另一枚雪球命中了凯特的肩膀。莱安妮发现两个男孩站在树旁嗤嗤地笑着。他们是詹姆斯和杰德，比自己高一年级的同校同学。
莱安妮暗叫不妙。她知道凯特挨了雪球砸绝不会不还手。这个时候她不想节外生枝。但凯特出手颇有准头，她还击的雪球一下子打在詹姆斯的胸口上——不愧是练过垒球的。
见到两位朋友被“偷袭”，米亚自然要帮着出头。她扔的雪球有点偏，擦着杰德的耳畔飞过。盖比大笑着参与进来。莱安妮现在是想劝也劝不住了。顷刻间，一场雪仗在男孩女孩两大阵营之间爆发。
身为假小子的芳雯手早痒痒了，但她搓出来的雪球太小，几乎看不见，也扔不远。她只好当起了女孩们的啦啦队：“好样儿的，盖比！加油，莱安妮！”
莱安妮把心一横，用力扔出一枚雪球。她想着多一份力，早点打跑那两个小子，就能早点抽出身来去帮助仙子重新获得信仰。在四位女孩齐心协力的投掷下，男孩们开始乱了阵脚。凯特的雪球正好打在詹姆斯脑门上，打得詹姆斯向后一仰。
“打得好……啊！”芳雯突然惊叫起来。杰德扔出的一只雪球不偏不斜打在芳雯身上——尽管他年龄不大，但他不相信仙子，也看不见仙子。
芳雯一头栽进厚厚的雪里。“不要——！”米亚喊。
“时间到！”凯特朝对方阵营喊了一句。女孩们围拢过来，看着莱安妮轻轻扶起芳雯，帮她掸去身上的雪。“你没事吧？”她问。
“我还好……”尽管说是这么说，但芳雯看起来有点懵。
几个雪球飞来。女孩们的背上、后脖颈上纷纷被命中。
“我说时间到！听不懂是咋的？”凯特暴怒地转过身，冲两个男孩喊。
“到什么到，你们是想拖时间吧？”詹姆斯问。
“我们的仙子被你们打中了！”盖比皱着眉头喊。
两个男孩对视一眼，笑了起来。“真的吗？那打得好啊！”詹姆斯说。
“对，继续打仙子！”杰德哈哈大笑，又捧起一把雪。
“他们看不见芳雯，”米亚低声说，“可能很多孩子都已经不相信仙子了。”
“时间到就是时间到！”凯特咆哮着，跺着脚朝男孩们走去，那架势仿佛是要冲出阵地投入白刃战，“你是没听……”
可是男孩们不给她近身的机会。杰德一抬手就“让雪球飞”了。那雪球直奔凯特的面门而去。凯特只来得及闭上眼睛……
噗！
凯特睁开眼，她没感到自己挨上了。那枚雪球在距离她鼻尖几寸远的半空中粉身碎骨。
“这……”杰德惊呆了。
凯特突然发现维迪雅在她身边掸着衣服上的积雪——速度仙子那张苍白瘦削的面孔满是得意的笑容。
毕竟男孩们看不见她。轮到詹姆斯出手了。但没等雪球接近凯特，维迪雅就主动迎上去。又是“噗”的一声，雪球在速度仙子身旁土崩瓦解。
“怎么回事？”詹姆斯喃喃自语。
两位男孩把更多的雪球朝女孩们砸来。四位女孩望着维迪雅一刻不停地高接抵挡。稀碎的雪球纷纷扬扬地飘下。她们已经看不清维迪雅的身影，只觉得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光团。
怪不得要派她来，克丽安女王果然用人得当。莱安妮的心头写满了钦佩。维迪雅尽管脾气有点那个，但她是仙子谷最强壮、飞得最快的仙子，她什么都不怕。
男孩们不敢再扔雪球了。“你们……怎么……”杰德结结巴巴地问。
“别惹我们……”米亚冷幽幽地警告。
“对！”盖比欢呼起来，“我们有仙子的魔法！”
“走吧，不和他们耽误时间了。”凯特说。女孩们手挽手走远了。留下两个男孩站在树下发楞。
“我看从现在开始，他们该相信仙子了，”莱安妮笑道，“维迪雅，你太酷了！”
维迪雅耸耸肩，没说话。但她接受了莱安妮递过来的纸巾，抖了抖，裹在自己身上。看得出，速度仙子是特别高兴的。
“我看，芳雯应该和维迪雅一起，给公园里的孩子们都演这么一出。芳雯，你说对不……芳雯，芳雯！”凯特突然惊呼起来，“你怎么了？”
芳雯倒在雪地里，似乎失去了知觉。
“芳雯——！”莱安妮捧起芳雯，呼唤着她的名字，“你还好吗？难道有人失去信仰了吗……”
“不，”芳雯回答，“是我的翅膀被冻住了。如果再这么下去，翅膀就保不住了……”
望着师父翅膀上的一层霜冻，莱安妮立刻想到了那位名叫莱尼的水仙子。“我们马上回仙子谷！”她失声喊道。
“可是……我们还要继续……”芳雯才说了一半。
“不行！我向女王保证过你们的安全！”莱安妮喊。
“糟了！”米亚突然叫起来，“妈咪该等急了！我们忘了时间……”
“你马上带盖比回家，”凯特指挥，“我和莱安妮护送芳雯回仙子谷。这不算违背约定！”
女孩们分头行事。但就在她们跑到公园边上时，莱安妮发现维迪雅又不见了。“维迪雅？”她喊。
“这个维迪雅，”凯特抱怨道，“你刚夸完她几句，她马上就给你来事儿。”
“我担心芳雯……”莱安妮说，“我们要不要先回去？”
突然，她们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女孩们回过头，发现一位遛狗的男孩痛苦地捂着脸，好像被蜜蜂蜇了似的。
维迪雅得意洋洋地飞回来。“维迪雅，你上哪儿去了？”莱安妮问。
“咱们临走之前，也该做点什么再走。我去让他相信仙子呗，”维迪雅笑着说，“就像这样——”
她突然伸出手，在莱安妮可爱的苹果脸上狠命拧了一把……
第八章
“米亚，盖比，请你们过来……”
“来了，妈咪！”一听妈妈这个语气，姐妹俩马上明白要挨尅了。她们连忙跺掉靴子上的雪花，习惯性地拍着衣服、抖着头发，还互相检查对方身上——生怕沾着从仙子谷带回来的什么东西，比如亮晶晶的仙尘或者明显与这个季节不符的鲜花花瓣——随后忐忑不安地进了厨房。
巴奎斯太太正坐在厨房的桌边写着圣诞贺卡。“爸爸带你劳拉婶婶和杰克叔叔去和老朋友叙旧了。安洁丽卡在楼上。”她说着放下笔，严厉地瞪了她们一眼。
“米亚，你上哪儿去了？”妈妈问，“我还希望你一个钟头之前就到家了。我打电话去莱安妮家，温特斯太太说你们都去城市公园了。”
“对不起，妈咪，”米亚点点头，“是我不好，我忘了告诉您出了事……”
“……出了大事。”盖比插嘴道。
“我们忘了时间……”米亚说着，狠狠地瞪了妹妹一眼，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这样做，盖比十有八九会把梦幻岛的事捅出来的。
“唉……当妈妈的，哪个不想知道自己的孩子在什么地方呀，”妈妈叹了口气，“但不仅如此，米亚，你是当姐姐的，也该明白道理。咱们一年到头都未必能和安洁丽卡、劳拉婶婶还有杰克叔叔见一面哪！我不想你大过节的还抛下他们，只顾着陪朋友……”
“对不起，我保证不会了……”米亚垂下了头。
“嗯，知错能改就好，”妈妈点点头，“安洁丽卡在你房间里，她一个人可能都闷坏了。”
姐妹俩赶忙蹿上楼。“我们要不要告诉安洁丽卡仙子们遇到的麻烦？”盖比悄声问。
米亚点点头：“可以！安洁丽卡总能想到好点子。说不定她能帮到仙子们大忙。”
安洁丽卡躺在米亚床上，一边听音乐，一边用彩线编织着什么。当看到米亚和盖比进门时，她立刻摘掉耳机坐了起来，一副期待已久的兴奋模样：“哎呀，回来了？在莱安妮家玩得开心吗？”
“我们去了仙子谷，”盖比跳到床上挨着堂姐坐好，“但伤心的是，因为孩子们不信仙子了，可怜的仙子们正在失去魔法……”
“天哪，竟然会发生这么糟糕的事？我希望仙子们一切安好……”安洁丽卡说着，冲米亚挤眼睛。
望着这个细微的动作，米亚突然明白了什么。“安洁丽卡，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和我们说过你看见了仙子吗？”她坐在床上问道。
“你是说我不小心摔坏了圣诞树装饰球那次吗？”安洁丽卡问。
“不是你摔坏的，”盖比说，“是仙子碰掉的。你不记得了吗？”
“哦……盖比，你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对吧？”安洁丽卡问。
盖比似乎被她这话吓了一跳，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看到的那位仙子应该是普莉拉，她能探访世界各地的孩子……”
安洁丽卡笑着俯下身来，吻了吻盖比的额头：“盖比，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啊。你从不缺少美丽的想象力，你从不放弃希望……”
盖比甜甜地笑起来。可米亚心头的不安更强烈了。堂姐不相信仙子，她心想，甚至可能从来就不相信。
她拼命想把这一念头从脑海里挥出去。堂姐怎么可能不相信仙子呢？她是多么喜欢仙子呀！
盖比似乎没意识到气氛有什么不对。她凑过来，端详着那些彩线：“你在做什么呢？”
“这叫‘友谊手镯’。”安洁丽卡说着，把自己编织的半成品递给她们看。
“真漂亮！”米亚庆幸话题已经被岔开。那深深浅浅蓝得像海水的丝线，让她想起碧波万顷的梦幻海。
“我的手艺不行，比不上我的朋友们做的。”安洁丽卡挽了挽袖子，露出一叠五彩手镯。
“哇，你有好多朋友啊！”盖比惊叹道。
“喏，这是莉莉送给我的，”安洁丽卡边数边介绍：“她是我在排球队最好的队友。还有，这是克萝依送我的，这是克丽莎送我的，我们仨在一个合唱队……哎，这个可是朱尔斯送给我的。我们未来要一起开个时尚博客……”
（译者注1——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时间暗示。博客是互联网时代的产物。最早的博客原型，诞生于1993年。然而，“博客”一词诞生于1999年。）
（译者注2——安洁丽卡在排球队的朋友莉莉、在合唱队的朋友克萝依，和那两位花园仙子同名。）
“时尚博客？”米亚问。
“等我长大了，我会成为时尚博主，”安洁丽卡说，“当然也可能会当一名心外科医生。”
“哇！”米亚感觉两年不见，堂姐竟多了那么多新想法。不知怎么地，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幼稚——她本来想送给堂姐一本仙子故事书作为圣诞礼物。但她开始觉得那本书远远不如编织友谊手镯来得成熟、来得炫酷。
“想知道怎么做友谊手镯吗？”安洁丽卡问。米亚和盖比点点头。
安洁丽卡从一个塑料袋里拿出彩线，用胶带把两端固定在一本书上，然后开始给米亚和盖比示范怎么把它们编成图案。
“我做不到嘛，”才试了一分钟，盖比就开始抱怨了，“老是打结……我最烦打结嘛……”她不耐烦地扔下绳子：“我们可以改玩纸杯蛋糕桌游吗？”
“纸杯蛋糕桌游”是盖比最喜欢的桌游。
米亚翻了翻白眼：“那么幼稚的游戏，咱们的安洁丽卡才不想玩呢！”
“没关系，咱们就玩纸杯蛋糕桌游！”安洁丽卡回答。
“好哦——！我去拿！”盖比喊着跑出房间。
米亚继续埋头编织着手镯。她娴熟的手法让安洁丽卡赞不绝口。“你一下子就上手了。别看我刚才吧唧吧唧地给你上课，可我直到现在还不如你熟练呢！”
就像和花园仙子们一起编花环，米亚想。但她不想对安洁丽卡说出这句。
“咱们明天一起去商业中心逛街好吗？”安洁丽卡问，“还可以找一家饰品店挑选你喜欢的彩线来编友谊手镯，还能一起吃饭呢！你觉得你妈会让你去吗？”
“太好了！”米亚从没享受过不跟父母一起逛街的感觉，何况这是跟自己喜爱的堂姐。她也知道妈妈一定会同意的。
当然，米亚的心思不仅放在逛街和陪安洁丽卡上。她想利用明天的逛街时光，找机会和安洁丽卡好好谈一谈……
第九章
“为什么我不能一起去？”第二天早餐后，盖比看着米亚穿外套的动作，不满地问。
“我都说过了，我们是去逛街买东西，你会觉得很无聊的。”米亚回答。
“不无聊嘛——！”盖比抱怨道。她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不肯带上她。但是这回连妈妈也站在米亚这边。
“我们回来就陪你玩纸杯蛋糕桌游，好吗？”安洁丽卡说。
盖比无奈地透过窗户看着两位姐姐走向公交站。她感觉嗓子眼儿堵得慌——就像有一次她被小熊软糖卡了那样。
“你会陪我玩的，对吧，宾果？”盖比对正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宠物猫说。她抱起它，用鼻子蹭着它的头。被打断了睡眠的猫咪不满地喵喵叫着，扭着身子挣脱了她的束缚，跑去晒太阳了。
盖比叹了口气。她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衣兜，摸到个圆圆的、硬硬的东西。她把它掏出来，发现正是小叮当送给她的铃铛。
望着这个礼物，盖比突然想起小叮当告诉她人类曾经挂铃铛的事。她急忙把它放回口袋，穿好外套，走出家门。
屋外寒风劲吹。盖比四处寻找可以挂铃铛的地方。她发现院子边有一棵光秃秃的小树。她踮起脚尖刚好够到最低的树枝。她把口袋里的小铃铛系在树枝上，又退后几步欣赏着。
铃铛在风中叮当作响。盖比笑了。那是仙子的声音，是仙子谷的声音。她觉得铃铛还不够多。
她回到厨房，见妈妈正在和劳拉婶婶喝茶。“家里有铃铛可以给我用吗？”她问妈妈。
“铃铛？什么铃铛？”巴奎斯太太问。
“就是小小的，可以叮叮当当响的那种。”
“走廊上有一盒圣诞树装饰品，里面应该会有。”
在妈妈说的盒子里，盖比发现了一个大大的花环，上面缀满软糖形状的铃铛。她找了一把剪刀和一卷彩带，走到电话前拨通了莱安妮家的号码。
“巧了，我正想打过来，”莱安妮的声音在听筒里回应道，“叫上你姐，马上来我家。凯特说她快到了。”
“我姐不在，”盖比说，“她和安洁丽卡去逛街了。”
“逛街？”莱安妮的声音里满是大大的问号，“仙子谷的事儿……难道她忘了？”
“我不知道，”盖比说，“你能来我家接我吗？我妈妈不让我一个人出门。”
“好，我这就来。”伴随着一声叹气，电话挂断了。
“米亚怎么偏偏这时候掉链子啊？”莱安妮一见盖比就发起了牢骚，“她难道忘了仙子们需要我们帮助吗？”
“我不知道……”盖比说着，把花环上的铃铛剪下来。她又剪了一段彩带，小心地穿过铃铛上的环儿。“你能帮我把这个绑到那棵树上吗？”她问莱安妮，“我还不太会打结。”
“这是干嘛呢？”莱安妮一边绑一边问。
盖比把小叮当说的话告诉了她。
“可是，在我们这个世界没有仙子啊！谁来听呢？”莱安妮道。
“也许会有，你永远不知道，”盖比说着，突然灵机一动，“就算真的没有仙子，可是一听到铃声，人们就会认为仙子来了。”
“我看不会。一眼望过去就知道是铃铛。”莱安妮直摇头。
“这样好不好，”盖比说，“我们把铃铛藏起来，这样显得很神秘，对吧？”
莱安妮思考片刻。“这值得一试，”她说，“我们在街那边的树上绑一些吧。”
她们沿着人行道，把铃铛系在树枝或灌木上。风一吹，铃铛就悦耳地叮当作响。“你说得对，听起来很像仙子。”莱安妮点点头。
她们刚系好最后一个铃铛，就看见凯特手里挥舞着一张纸跑了过来。“我有个办法……”她喊着，声音突然低了八度，“咦，你们系铃铛干嘛？”
“这是盖比的点子，告诉她吧。”莱安妮说道。
盖比自豪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想法虽好，但我觉得没有我的可行，”凯特急着要说她的点子，“这回我们不把事儿闹大不拉倒。马上去仙子谷，找克丽安女王要仙尘……”
“等等，”莱安妮打断了她，“我们要等米亚回来再去。”
“米亚呢？”凯特边问边四下张望。
“她陪安洁丽卡逛街去了，”盖比说，“我本来也想去的，可她就是不肯带上我。”
“逛街？”凯特喊，“这个米亚，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盖比耸耸肩，没吭声。凯特也对米亚不满。这让盖比心里好受了些。
“我才说完这句，”莱安妮说，“那该怎么办？”
“我看……就咱们三个去，不带米亚了！”凯特咬咬嘴唇说。
“可是咱们的规矩怎么办？”莱安妮问。
“顾不上了，”凯特说，“现在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我们不能干等米亚一天！仙子们等着我们呢！”
三位女孩来到莱安妮家的工具房。正要开门的时候，莱安妮又犹豫了。“如果米亚知道我们甩下她，她会不会……？”
“唉，是她先甩了咱们，对不对？是我们的基本原则重要，还是帮助仙子们重要呢……”凯特说着打开工具房的门闩。
顷刻间，耀眼的七色光从门后迸射而出。凯特一下子摔倒在地。伴随着光芒，水密斯和爱丽德莎两位仙子从门后飞出。
“关门！”爱丽德莎大喊。
第十章
还没等凯特反应过来，莱安妮一个箭步迈过去，砰的一声关上了工具房的门。刺眼的光立刻消失了。
“你没事吧？”莱安妮扶着凯特站起来。
凯特点点头，她眼前还是被晃得金星直冒：“这是怎么了？”
“有什么东西在仙子谷追你们吗？”盖比问。
仙子们笑了。“芳雯把她的遭遇给我们说了，”水密斯说，“而且昨天有两位仙子恢复了她们的魔法。我觉得，这么做真的可行。”
“太好了！”凯特拍拍手。自从芳雯和维迪雅走后，她们还是第一次听到仙子谷方面的消息，而且还是好消息。
爱丽德莎点点头：“我们打算给人类展示一下魔法。”
“你们带来了仙子魔法？太好了！”凯特乐得一时忘了自己姓什么。她伸手就去拉门。
“别开太大……”爱丽德莎才说了一半儿。
凯特已经有了准备，她开门的时候用手捂住眼睛。刺眼的七色光把整个小屋照得亮堂堂的。
“好美的彩虹啊！”盖比惊叹道。
“爱丽德莎和我一起做的。”水密斯说。
凯特试着把手指探进那夺目的光线里，她的手指立刻发出蓝盈盈的光。在她的触摸下，彩虹像水一样泛起涟漪。“真漂亮……”她赞叹道。
“我们该怎么利用彩虹呢？”莱安妮给出了实质性问题。
两位仙子对视一眼。“这需要你们想办法。”爱丽德莎说。
凯特感觉屋里的七色光就像有什么力量那样想撞破屋门冲到院子里去。她使劲关好门，插上门闩。“这正是我想要的——把事儿闹大！你们想啊，如果在平平常常的大街上突然见到一道彩虹，你们会怎么做呢？”她问道。
“我会追到彩虹的尽头，去找那罐金子。”盖比立刻想起了童话故事里的桥段。
“是的，只不过彩虹的尽头不是金子，而是仙子，”凯特说，“之前我们做得不对。一个个孩子那么找，效率太低。但如果弄一道彩虹，把不同地方的孩子们都吸引过来，岂不痛快？”
“那么多孩子都到这儿来？”莱安妮瞥了一眼被七色光挤得吱吱作响的门闩，“我爸爸妈妈不会喜欢的……”
话音未落，门闩突然松脱。伴随着门猛地打开，七色光从小屋里喷薄而出。它撞在莱安妮家的外墙上，又反弹着穿过院子，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抓住它！别让它逃跑！”爱丽德莎大喊。
凯特身高腿长动作快，第一个跑上前，但可惜还是慢了半拍。七色光就从她的指缝间溜走，朝院墙方向逃去。
几乎与此同时，两位仙子从凯特身边掠过。她们在七色光快要逃出莱安妮家后院的一刹那，抓住了它的边缘，用手指紧紧抠住不放，就像扯着一面在风中飘扬的柔软的丝绸。
“你们怎么做到的？”凯特惊叹道。
“这是我们的魔法，只不过做得有点儿太大了，”爱丽德莎喊，“找东西装好它！”
莱安妮看愣了。她粗略估计七色光的长度超过了附近最高的那栋大楼，仿佛平地突然拔起一条宏伟的七彩缎带。“我没那么大的东西装啊！”她喊。
“随便找个有盖子的！”水密斯喊，“七色光可以折叠！”
莱安妮跑进屋内，很快就带了一个大纸箱回来。“这个怎么样？”
三位女孩目瞪口呆地望着两位仙子麻利地把七色光像叠布料那样工工整整地叠好，放进纸箱里。原先就像一条巨大的围巾的七色光，现在成了一块五颜六色的正方形。它是那么亮，凯特只觉得眼睛都花了。
莱安妮盖上纸箱。但纸箱并非固若金汤，七色光还是顽强地从棱边的缝隙向外宣泄着能量。她和凯特一起动手，用胶带把缝隙糊起来。
“我怕爸爸妈妈会发现！”莱安妮说。
“不要在院子里干！”凯特说。
“把它包成礼物的样子！”盖比建议。
“盖比说得对，掩人耳目！”莱安妮说着又回了屋一趟，带回了礼物包装纸。凯特把纸箱带回工具房。她感觉它是那么轻，就像空的一样。
尽管她不擅长包装，但一圈圈地浪费胶带谁都做得到。没多久，纸箱就被包了个严丝合缝，一点儿光都露不出去。
“这礼物不太好看……”盖比看着包得窝里窝囊的箱子说。
“用不着那么漂亮！”凯特被盖比这话戳到了自己的痛处，有点不满地回答。
“咱们还是把它带到城市公园里吧，”莱安妮建议，“那里人多。”
“还是去市中心吧，那里人最多。”凯特说。她心想，米亚要是去逛街，肯定会去市中心。如果米亚错过了这精彩的一幕，会不会遗憾呢？
正想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莱安妮的爸爸把头探进来。
“午饭时间到喽！”温特斯先生说，“盖比，凯特，你们也一起吃好吗？”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完全看不见两位仙子。
“爸——”莱安妮说，“我们正忙着呢。”
“再忙也不能耽误吃饭啊，”温特斯先生说，“我看盖比冻得直哆嗦。你们应该来尝尝我做的热巧克力。”
其实不仅是盖比，其他两位女孩都在打哆嗦。水密斯和爱丽德莎虽然穿着用毛毛虫的毛编成的外套，戴着用猫柳做成的护耳——明显是吸取了芳雯和维迪雅的教训——但看起来也不怎么暖和。
“我饿了……”盖比说。
“我也是。”凯特不得不承认。
“好嘞！三明治和热巧克力马上就好！”温特斯先生转身就走。
“一起来，”莱安妮悄声对仙子们说，“我爸爸做得一手可口的热巧克力。”
进屋的时候，凯特随手把那箱彩虹放在玄关。温特斯先生把一杯杯热气腾腾的巧克力和一盘盘可爱的三明治端给大家。凯特感激地用她冰凉的手指裹住温暖的杯子。
门铃响了。趁爸爸起身去开门的工夫，莱安妮急忙在润唇膏的盖子里倒了一点热巧克力，递给仙子们。
水密斯优雅地啜了一口：“嗯……”
爱丽德莎指着凯特杯子里正在融化的白色块块：“那些是啥？”
“棉花糖啊！”凯特说，“别告诉我你没见过棉花糖。”
莱安妮从柜台上的袋子里挑出两块大大的棉花糖，在每位仙子面前放了一块：“这就是棉花糖。”
水密斯小心翼翼地坐在她面前的棉花糖上：“哎？坐出了沙发的感觉，舒服！”
她一句话把女孩们全逗乐了。“这是拿来吃的！”盖比笑着说。
爱丽德莎咬了一口她的棉花糖，边嚼边说：“嗯，挺软乎，就像在吃枕头，只不过是那种黏糊糊的枕头。”
“对喽！这就是为什么人人都喜欢棉花糖。”凯特得意地说着，又从袋子里拿出一块棉花糖，直接塞进嘴里，美滋滋地嚼了起来。
“莱安妮，”是温特斯先生的喊声，“社区中心来人了，说是捐玩具的事儿来着。”
“哎哟！”凯特一拍脑门，“我差点儿忘了，莱安妮，我妈说今天会有人来取你家捐的东西。”
“妈妈好像是放在门旁边了。”莱安妮对爸爸喊。
她们听着他拖着脚走来走去。“找到了，在这儿。”他说了一句。很快，她们又听见屋门关上的声音。
温特斯先生回到厨房。“你们看起来暖和多了，”他说，“这下明白热巧克力有多好了吧？”
凯特把杯子里的热巧克力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太好了。谢谢您，温特斯先生。”
走到玄关的时候，凯特突然愣住了。“箱子呢？”她问。
“什么？”莱安妮问。
“装彩虹的箱子啊，刚才还在这儿的！”凯特说。
“爸爸……”莱安妮突然想到什么，她用颤抖的声音喊道，“您……您给门口的人什么东西来着？”
“就是那大箱子啊，放在玄关的，”爸爸回答，“怎么了？”
“哦，不！”凯特想惊叫又不敢高声，“那是咱们的彩虹……”
第十一章
米亚和安洁丽卡穿过热热闹闹的商业中心。满眼望去一片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行人喜气洋洋，街道飞黄流金。
“看哪！”安洁丽卡在一家商场的橱窗前停下脚步。橱窗里，穿着各色华服的树脂衣模围着几只金色的模型驯鹿摆姿势。它们的手仿佛在温柔地抚摸着“鹿”的头。
这让米亚一下想起了莱安妮，也想起了莱安妮在仙子谷最喜欢骑的那只鹿。
“你会怎么选？”安洁丽卡问。
“我选那只，”米亚指着一只仿佛在轻轻嗅着衣模的手的模型驯鹿，“它看起来很温顺呢。”
安洁丽卡“噗哧”一声笑了：“我意思是说，你想选哪条裙子？是紫红色的，金色的还是黑色的？”她加重了“裙子”两个字的调门。
“哦！”米亚发现自己会错了意，尴尬地笑了起来。她觉得那些裙子的布料都很昂贵，好像是参加高级晚宴才会穿的那种。“那……我要那条金色的吧。”她说。
“好！那我就选紫红色那条。”安洁丽卡说。
不知怎么地，米亚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画面——她和安洁丽卡穿着优雅的新裙子，一起去参加一场盛大的活动。
那真是一个很“老成”的画面。
“我的天，就像走进了一个宝箱！”当她们走进拐角处那家饰品店时，米亚被满屋的串珠、玉石和其他叫不出名字的饰品惊呆了。
“欢迎光临！随便挑，随便选！”一位女售货员笑容可掬地打招呼。
“谢谢！我们想找编织‘友谊手镯’用的彩线。”安洁丽卡说。
“请随我来。”女售货员把她们领到商店一角。一包包五颜六色的线挂在墙上。
“一只手镯起码要三种颜色的彩线，”安洁丽卡告诉米亚，“如果我是你，我会挑多几种。这样容易编出不同的图案来。”
米亚仔仔细细地挑了很久。她先挑了一款蓝色的，就像仙子谷的蓝天；然后她挑了一款深绿色的，就像海文迪溪边厚厚的青苔；她还挑了粉红色、明黄色和淡紫色的线，这些都是仙子谷草地上花儿的颜色；最后，她挑了一种别样的蓝绿色，这种颜色让她想到了梦幻海的水。
“小姐，我特别喜欢你的耳环。”在付款的时候，安洁丽卡对女售货员道。
“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女售货员说，“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告诉你在哪儿买的。”
“你要是戴上这耳环就太美啦！”安洁丽卡对米亚说。
米亚耸耸肩：“是很漂亮，但我没打耳洞。”
“什么？”安洁丽卡显得很吃惊，她不相信地仔细检查着米亚的耳朵，“干嘛不打耳洞？你爸妈不让你打吗？”
“其实我妈一直支持我打，”米亚承认，“只是我……我自己没打……我……我怕疼。”
“就那么一瞬间的感觉，不怕的，”安洁丽卡鼓励道，“我陪着你，咱们过一会儿就去打！”
“过一会儿？”米亚倒吸了一口冷气。
“哎呀，你担心什么，”安洁丽卡说，“我们那些初中女生，没一个不打耳洞的。”
“出门右转没多远，有一家××珠宝店，”售货小姐说，“她们家有打耳洞服务。”
当她们走向珠宝店的时候，米亚觉得有点挪不开步子。这倒不是她害怕——她自己也有打耳洞的计划——而是她不想在今天这个节骨眼儿上打。
珠宝店的女售货员为她挑了一对小耳钉。“你要戴够它六个星期，避免洞口愈合，”她说，“然后你想戴什么耳环都行。”她说着把米亚领到角落里的一张椅子上坐好。
望着女售货员抄起一把有点像射钉枪的东西，米亚差点儿就要改变主意夺门而逃。但她还是强忍住了。也恰如堂姐说的那样，没有那么疼。她只听“砰”的一声响，感觉耳垂就像被谁在一瞬间内使劲掐了一把……很快，她的耳朵上就多了一副金灿灿的耳钉。
“瞧瞧，笑一个吧。”安洁丽卡说。
米亚尽管笑得有点不自然，但她不得不承认，镜子里的她比原来的自己看上去老成多了。她真没想到这副小东西能让一个人看起来那么不一样。
“你真好看，大家一定会喜欢的。”安洁丽卡补充道。
“大家”这个词让米亚想起了凯特和莱安妮，她忘了把自己和堂姐出门的事告诉她们了。她又想起到现在还没机会和堂姐好好聊聊。
她们来到一家餐厅坐下，点了精美的法式三明治和柠檬可乐。安洁丽卡边吃边高谈阔论着中学里的各种趣事，逗得米亚很开心。邻座纷纷朝两位哈哈大笑的少女投去好奇的目光。不知怎么地，这让她们笑得更厉害了。
这是崭新的一天，就像喝到嘴里的柠檬可乐那样清新。米亚突然觉得自己很新潮，很前卫，很炫酷，很成熟。她仿佛一步跨进了另一个神秘洞，只是另一头不是仙子谷，而是一个新世界，一个属于成年人的世界。
但即便如此，米亚还是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对仙子的信仰不会有任何动摇。克丽安女王想错了。哪怕是一个成年人也完全可以相信仙子。我米亚就是这样的人。
“安洁丽卡，我想请你帮个忙。”米亚说。她想安洁丽卡也会是这样的人。
“好啊，尽管开口。”安洁丽卡爽快地说。
“还记得我们说的仙子的事儿吗？”
“哦，你是说盖比的仙子啊？”安洁丽卡一点点地咬着一根炸薯条，动作特别俏皮。
“对……也不全对，其实是我们大家的仙子，是我的，也是凯特和莱安妮的……呃……也不能说是我们的仙子，仙子不属于谁……只是我们发现了一个神秘洞……”
米亚感觉自己语无伦次了。她吸了口气，重新开始说：“我们在一个神奇的地方认识了一群仙子朋友。但现在她们遇到了麻烦……”
“这我知道……”安洁丽卡打断了米亚的话。
“你知道？”米亚吓了一跳。
“是啊，盖比和我说过，”安洁丽卡点点头，“说仙子们失去了魔法，因为孩子们不相信仙子。放心，我记住了。”
“你……记住了？”
“是的，”安洁丽卡说，“你是想让我们一起陪她演戏。你真是个好姐姐呢。”
“这不是演戏！这都是真的！”米亚失声喊起来。
安洁丽卡打量了她一会儿，开了口：“我承认，我们小时候是玩过什么仙子之类的游戏。但现在不一样了。米亚，不是我批评你，但你总有一天要长大的……”
她边说边拿起另一根炸薯条蘸起了番茄酱，那动作熟练得愣是把盛番茄酱的碟子蘸出了烟灰缸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米亚问。
“唉，你这还不明白吗？”安洁丽卡叹了口气，“咱把话挑明了——再也没有人相信仙子了。”
第十二章
凯特懊恼得真想使劲儿踹自己屁股一脚——如果她够得着的话。她拿起莱安妮家的电话打给妈妈，却听说所有的包裹都已经寄出去了。
“出什么事了？”妈妈问。
“莱安妮她爸不小心把另一个包裹递出去了……”凯特说。
“啊？里面……里面难道有什么贵重物品？”
“是的，很贵重。”
凯特听到妈妈叹了口气。“好吧，你先别挂，我去找找地址栏，看看能不能追回来。恐怕要逐家逐户问了。”她听见妈妈放下话筒。
凯特想象着自己去挨家挨户地敲门，说“对不起，您可能拿错了东西……”接着有一个无辜的小男孩或小女孩可怜巴巴地把莱安妮的纸箱递出来——这可能是家境贫寒的他或她，在今年圣诞节收到的唯一一件礼物。
凯特不禁闭上眼睛。那真是一个残忍的画面。
“凯特，你能告诉我那个包裹是什么样的吗？”妈妈重新拿起话筒，“我要给他们打电话……”
“不用了，妈妈，”凯特急忙说，“那什么……那个……刚才我也问了莱安妮她爸，他说其实也没那么贵重，又不是什么隐私，送了就送了……”
凯特颓然挂上电话，回到朋友们等候的餐桌旁。“问到彩虹的下落没有？”莱安妮期待地问。
凯特摇摇头，没说话。她心里默默祈祷拿到这个包裹的家庭能享受这份惊喜就好。
“唉——”莱安妮叹了口气，“都怪我。不该中间停下来吃午饭……”
“不，是我的错，”凯特觉得脸上像是发烧，“我不应该随手把它放那儿。”
盖比抬起头——她已经喝完了第二杯热巧克力——“为什么不能请爱丽德莎和水密斯再做一道彩虹呢？”她问道。
“对呀！”凯特一拍脑门，满怀希望地看着两位仙子，“你们……”
“行是行，”水密斯说，“只需要一座瀑布……”
“……再加几束灿烂的阳光就好。”爱丽德莎补充道。
凯特的目光黯淡了。这会儿天寒地冻的，上哪儿去找瀑布？
“如果没有呢？你们能不能直接用魔法做？”她问。
“不行！就是用魔法也不能在干燥的空气里凭空做彩虹。”爱丽德莎回答。
“看来只好回仙子谷去了。”水密斯说。
“可是……你们见了克丽安女王，该怎么交待？”凯特焦急地问，“如果克丽安女王知道你们浪费了魔法，会不会追责？”
“就是，可能她不会再让仙子们来大陆了。”莱安妮说。
“不用担心，我们有办法。”水密斯安慰道。
在工具房里，凯特目送着仙子们飞回对面那片葱荣的绿色世界。她渴望跟上她们，但时间已经很晚了，她知道再不回家连自己也会有麻烦。“来吧，盖比，”她说，“我先送你回家。”
她们和莱安妮道了别。屋外夕阳西下。
就在凯特和盖比快走到米亚家的时候，她们正好发现米亚和安洁丽卡并排着走出公交站。米亚正在兴高采烈地和堂姐聊着什么，一只胳膊上还晃晃悠悠地挎着一只粉红色的购物袋。那袋子在凯特眼中，渐渐变得鲜艳起来……
那么鲜艳……
那么显眼……
那么现眼……
丢人现眼！
一股无名怒火突然涌上凯特心头。她蹭蹭几步跨过去，冲米亚的背影厉声喝问：“今天玩得开心吗？米亚，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们你去了……”
米亚一回头。凯特的声调突然变了：“你……你耳朵怎么了？”
“哦！”米亚抬手摸了摸那副小小的金耳钉，“我今天打了耳洞。”
“多漂亮啊，对吧？”安洁丽卡得意地说。
凯特心头积压了一下午的郁闷在顷刻间爆发了。
“打耳洞？”她大吼道，“有那么重要吗？”
“可是我不……”米亚的话刚出口。凯特却根本不想听：“我在救仙子们！莱安妮也在救！盖比也来帮忙了！可你呢，你什么都不管，就想着逛街剁手！还有你那倒霉耳环！你美个啥劲儿……？”
米亚愕然的眼神刹那间变得漠然了。
“凯特，你不知道你说了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她说着，把脸转向家的方向，“盖比，来，咱们回家……”
盖比为难地看了看凯特，又看了看米亚。
米亚拔腿就走，顾不上亲妹妹还留在原地。
“明天见，凯特。”盖比轻轻地说了一句，回头追赶起了两位姐姐。
“她怎么发那么大火？”凯特听见安洁丽卡边走边问。
“没什么……”她听见米亚回答。
凯特木然伫立在原地。尽管她突然有一种可怕的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但当她望着盖比和安洁丽卡先进门，米亚在她们身后迈上家门台阶的一刻，她却忍不住再次咆哮起来：
“开心去吧，你就开心去吧！米亚，我告诉你，如果她们没了魔法，那就是你的错！！”
米亚一言不发，抬腿迈步进屋关门，连头也没回。
第十三章
第二天清晨，莱安妮起了个大早。她迫不及待地跑到窗口，习惯性地朝工具房望去，期盼着仙子们会带着什么新魔法回来。昨夜的大雪让工具房显得格外寒碜，但又似乎笼罩着一层说不出来的神秘感。
她匆匆吃过早饭，忙不迭地穿好大衣跑出门外。恰在这时，她发现盖比沿着人行道独自走来。
“盖比！”她忙喊，“你怎么一个人？”
“我告诉我爸爸，说我想去莱安妮家看仙子，我一定要去，”盖比自豪地说，“爸爸鼓励我一个人走到你家。”
“可……米亚呢？”
“她在家，和安洁丽卡在一起做手镯。”
“做手镯？”莱安妮懵了，“这……这啥意思？”
盖比耸耸肩：“可能是在玩儿吧？”
“那仙子谷呢？”莱安妮问。
“她说她不过来了。”盖比回答。
“谁不过来了？”凯特喘着大气快步走来。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儿，莱安妮猜出她刚才是一路跑来的。
莱安妮把事情一说，凯特的脸色顿时晴转阴：“我觉得，米亚可能已经失去了对仙子的信仰。”
“什么？”莱安妮浑身一震，“可我们……我们四个……去过那么多次仙子谷了……”
“莱安妮，听我说，昨天我发现米亚的表现很奇怪，好像她根本不关心仙子，也不关心仙子谷，”凯特说，“普莉拉也说过，失去信仰会传染，对不对？”
“谁传染的？”莱安妮问。
“肯定是那个安洁丽卡，”凯特边说边往工具房走，“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和她提到仙子谷的时候，她是怎么说的吗？她说‘哎呀，盖比，我现在没这个心情假装什么……’”
“难道，”莱安妮突然问，“神秘洞的关闭和安洁丽卡有关？”
“我看就是这么回事儿，”凯特说，“梦幻岛是不会让安洁丽卡这种人去的。”
“姐姐她……”盖比问，“……她再也看不见仙子了吗？”
听了这话，女孩们面面相觑。
突然，一阵“嗒、嗒”的声音从工具房里传出来。
“是仙子！她们一定带着魔法回来了！”凯特伸手就要开门。
“小心！”莱安妮喊。
凯特急忙缩回手。她定了定神，轻轻地拉开门闩，缓缓地把门打开。
门后面不是蝴蝶，也不是彩虹，而是信使仙子斯普琳。
“你们都在，正好！有紧急情况，克丽安女王请你们马上来一趟，请你们尽快！”
莱安妮愣住了。她知道仙子们基本不会用“请”这个字眼。
她立刻觉察到事态的严重性。
“米亚呢？”莱安妮问，“要不要带上她？”她想如果米亚能亲眼目睹仙子谷，她就会重拾信仰。
“来不及了，快！”斯普琳说着扭过头就往回飞。女孩们都不说话了。她们匆匆钻进门。
虽然仙子谷的阳光还是那么和煦，但莱安妮马上察觉出不对劲。太安静了。仙子们那银铃般的说笑声不见了。
难道是……？哦，不！她心里一惊。
跑在最前面的盖比发出惊叫声。女孩们愣住了。
可怕的景象在她们眼前展现。要不是记得那熟悉的位置，她们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棵几乎没有一片叶子的大树就是家园树。在湛蓝天空的映衬下，它光秃秃的树枝向四面八方伸展着，显得狰狞诡异，森然可怖。
然而更恐怖的是，一排排鳞次栉比的仙子房间窗户已是一片晦暗，没有一点光彩。
克丽安女王在庭院里等候她们。她的肩膀耷拉着，一双美翼也像被什么打断了似的无力地垂下。她的手紧紧地攥着一块花瓣手帕。在她身边是几位仙子。莱安妮发现里面站着小叮当、芳雯和维迪雅。
“怎么了……”凯特已经不忍心问出这句话。
“家园树病了，”女王说，“病得很重。我们的魔法不足以维系它……”
树枝上飘落一片枯叶，让凯特打了个哆嗦——就像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那样疼。
要是家园树枯死了，仙子们该住在哪里呢？莱安妮忧心忡忡地想。
“……这还不算，”女王继续说，“普莉拉受伤了……”
“什么？”女孩们惊叫起来。“探访大陆的时候受伤了？”莱安妮问。
女王伤心地摇摇头。“不。是在仙子谷受伤的。她……她发现自己施展探访大陆的魔法也变得困难…… 一趟下来，她筋疲力尽，完全没有留意到老鹰正向她扑过来……”
“老鹰？她怎么样了？”凯特忙问。
“老鹰……老鹰撕裂了她的翅膀。她还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她会好起来的，对吧？”盖比忧心忡忡地问。
“希望如此，医疗仙子及时赶到了……”女王说，“但就连她们的医疗魔法也在不断削弱……你们也知道的，没了普莉拉，情况会变得更糟。”
莱安妮明白了。现在神秘洞是拯救仙子谷的最后渠道。
“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女王抬起手。女孩们这才发现她手里攥的不是手帕，而是一张花瓣信笺。洁白的玫瑰花瓣上，是用闪亮的仙尘写下的两个大字——相信。
“我动员仙子们一起写，”女王说，“写好了就交给还能飞的仙子，通过神秘洞，带去大陆给人类。或许他们看了这些花瓣，还是会相信我们的……”她的声音在颤抖。
这是个好办法，莱安妮想，哪怕是看不见仙子的成年人也一定能看到花瓣和上面的仙尘字。“您想让我们怎么做？”她问道。
“你们带我们去人最多的地方。”小叮当回答。
“对了，今晚是平安夜，”凯特解释道，“按我们那边的习俗，在平安夜，大家都会上街赏灯游玩。人可多啦！”
“好！就这么办！”莱安妮说。她想象着成百上千的仙子飞过游人们的头顶，把缤纷的花瓣投向他们……那将是多么壮观华美的景象啊。
“一定能行的，”凯特迫不及待地说，“女王，您赶快下令集合其他仙子吧！”
仙子们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小叮当发话了：“都在这了。”
“什么？”莱安妮大惊失色，“就……你们？”
“还能飞的，都在这儿了。”小叮当说。
望着眼前寥若晨星的几位仙子，凯特拼命忍住不哭出来。她知道这点力量根本不够。
可是不够也得够。她们是整个仙子谷最后的希望了。
第十四章
凯特和莱安妮站在距离莱安妮家不远的一棵大树下，望着最后一抹夕阳挥别西方的天际。
这是华灯初上的时分。枝头树梢点缀的彩灯开始在渐浓的夜色中纷纷亮起。这标志着平安夜的到来。携手出行的人们熄了家里的灯光——或许是怕夺去了彩灯的风头。他们迎着寒风，迈出家门。云杉街上开始盈满欢声笑语。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目睹此情此景，莱安妮不禁想起一首流传千年的绝美诗歌。
“众里寻她千百度……”尽管彼此没说话，但凯特心里也想到了同一首诗歌，她不时踮起脚，希望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到那位“她”——米亚。
“咱们开始？”莱安妮轻轻碰了碰凯特，打破沉寂。
凯特抬头望去。她们头顶的树枝上站着好几位仙子。她们像警惕的哨兵那样等待着开始行动的一刻。她们身边是一袋袋花瓣。行人们没留意她们——她们身上柔和的光芒看上去就像节日里的点点彩灯。
“还是再等等，等人再多一些……”一阵冷风吹过，凯特紧了紧围巾，回答道。尽管她也知道在人间等待的每一分钟，对于仙子谷来说可能都是一段等不起、甚至再也等不来的漫长时间。
米亚一整天都没露面——凯特担心是因为那次吵架。她不想米亚错过这即将到来的一幕。如果米亚真的被“失去信仰”所传染，凯特相信这一幕会治愈她的。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可能只有那么几分钟——她再次听见莱安妮的说话声：“凯特，咱们不能再等了。”
就在这时，她们发现盖比跑来。凯特的心一下子沉了——米亚没跟来。
“米亚呢？”她沮丧地问。
“她想陪着安洁丽卡。”盖比回答。
盖比话音刚落，凯特一眼就看到了在街道那头，米亚和她的堂姐手挽着手正朝这边走来。她顷刻间如释重负。
“米亚——！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她拼命挥手。
她看到米亚一下子站住了。
让她震惊的是，米亚竟然转过身，拖着安洁丽卡的手，朝来时的方向匆匆离去。
就在凯特准备去追米亚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刮得她睁不开眼睛。她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阵惊叫。
她揉着眼睛抬起头来，看到仙子们精心准备的花瓣全被刮了起来，飞向黑沉沉的夜空。
“不好！”莱安妮喊。
刹那间，凯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可恨的那个人——仙子们全指望着她一个人发出开始行动的信号。但现在，就因为她多等了一会儿，多等了那么一小会儿，一切计划，一切希望，眼看要毁于一旦……
“仙子！”
就在凯特感觉自己快要被滔滔的负罪感从脚底一直淹没喉咙时，她耳畔突然传来盖比的一声尖叫。
“她们怎么了？”
凯特边喊边顶着风，竭力朝枝头望去。她发现仙子们身上的光芒黯淡下来，就像一盏盏灯火在风中摇曳着、挣扎着，随即熄灭，熄灭，逐一熄灭……
“不要——！”莱安妮声嘶力竭。
“救救她们——！！”盖比撕心裂肺。
三位女孩眼睁睁地、绝望地看着枝头最后一点光芒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殆尽……
第十五章
“小叮当——！”
“罗塞塔——！”
“芳雯——！”
盖比逐一呼唤着仙子们的名字，她颤抖的喊声已经有了哭腔。
她看不到仙子的身影，听不到仙子的回应。唯一冷冷地对着她的，是一片黑暗。
盖比“扑通”一声跪倒在那棵树下，使出了她最后的办法。“我相信仙子，我相信……”她一下子扯掉手套，开始拼命地鼓掌，“我相信仙子，我相信，我相信……”
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树下，梢头，还是全然漆黑。
“我相信仙子，我相信，我相信，我相信……”
云杉街满是朗朗的笑声，还有欢快的歌声。那歌里唱的是团聚，唱的是祝福，唱的是对新的一年的美好向往……有几位行人瞥了一眼那个对着一棵树鼓掌的小女孩。
盖比的双手已经疼痛难忍。但她还在使劲拍，使劲拍……
……直到那双手被谁紧紧攥住了。
又是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莱安妮牵起盖比的双手，把它们揣进自己温暖的衣袋。那双小手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疼痛。盖比把脸扎进莱安妮的大衣里，上气不接下气地痛哭起来。
再也没有仙子了……
想到这里，镜片已经朦胧的莱安妮狠狠地闭上湿得发烫的双眼，仿佛在诀别一个世界。她死死地咬住嘴唇，肩膀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
叮铃铃……
叮铃铃……
是银铃般的声音。
从这头，到那头。
从一阵阵的零星，到响成了一片。
盖比抬起头。莱安妮睁开眼睛。她们都听到了。
人行道上，大人们和孩子们都驻足倾听。
凯特感觉有谁一下掐住了自己的肩膀。“你听到了吗？”是米亚的声音。
凯特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云杉街似乎屏住了它的呼吸。
盖比看到她头顶上方冒出了一朵闪光。紧接着是另一朵……
刹那间，枝头就像被点燃了。透过迷蒙的泪眼，她分明看到仙子们轻盈地飞起来。她们身上的光芒前所未有地亮着，亮得那么强烈，亮得那么耀眼，亮得那么炽热。
“仙子们……我的仙子们！”盖比惊喜地喊了起来。
仙子们飞到空中，就像会飞的火焰，把夜空照得流光溢彩、铄铁熔金。
街头巷尾，满是人们的惊呼和赞叹。
“天哪，老公，你看到了吗？”
“亲爱的，那些……到底是什么呀？”
“妈咪，是仙子！”
“这……这不可能……是吗？”
“哎哟！谁掐我？”
“那是维迪雅！”莱安妮指着一道疾驰而过的光，破涕为笑。
“看，那是小叮当！”盖比喊。
没错，那位金发小仙子欢快地挥舞着她曾经亲手送给盖比的那枚“仙子铃铛”。她的笑声和铃声融为一体。
“普莉拉！还有普莉拉！”凯特认出了空中那张熟悉的雀斑脸。
“她是怎么来的？”莱安妮问，“她的翅膀不是受伤了吗？”
“她没事了……她没事了！”凯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振臂高呼起来。
普莉拉冲她们嫣然一笑，在半空中顽皮地做了个她最爱做的侧手翻。她搂住小叮当，加入到仙子们的行列。
一位位手摇铃铛的仙子，就像一颗颗璀璨夺目的仙尘，把小小的身体中蕴藏的大大的能量，尽情挥洒在平安夜云杉街的夜空中，尽情释放在人们面前！
火花一样，是纵情的跳跃；
骤雨一样，是急促的驰骋；
疾风一样，是肆意的翻腾；
流苏一样，是飞扬的舞姿……
仿佛无边的黑夜提前迎来了一方白昼，仿佛恬静的灯光学会了奔流般的飞溅。小小的云杉街，也仿佛第一次离璀璨的银河是那么近，近得让人惊讶，让人颤栗，让人心潮澎湃，让人从来没有如此直观、如此鲜明地感受到某种生命的存在、活跃与磅礴！让人恨不能抛下沉甸甸地坠在心头的一切杂念，随着那种生命一同升腾自我，一同燃烧激情，一同天际遨游！
凛冽的寒风变得柔和了，单调的白雪变得缤纷了。就连那一串串为节日事先布置的默默无言的彩灯，仿佛也被唤醒了，被激活了，被感染了，被震撼了，被带动起来了，被插上了翅膀，被点燃了压抑在玻璃泡里那种不甘被忽略、不甘被遗忘的豪迈，仿佛就要呐喊，就要挣扎，就要摆脱绳索的羁绊，迫不及待地投身那片光和影的美轮美奂的变幻中。
仙子们在半空中渐渐聚在一起，围拢成一个璀璨夺目的巨大光环。光环旋转，辐射，飞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她们身上的光成了茫茫一片，铃儿的叮当声成了茫茫一片……
直到她们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是普莉拉一眨眼的魔法。
地面上一片寂静。但人们的喝彩声没让四位女孩等候多久。
“老夫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场面……”
“太美了！简直是光影世界的伟大魔法！”
“毫无疑问，那是来自仙子的魔法！”
“对，除了仙子，我找不到别的解释！”
“要我看，就是仙子！”
“原来她们真的存在啊！”
……
“我们成功了……喔！”盖比高兴地拍了拍手，一阵钻心的疼痛立刻袭上心头。
“这多亏了你啊，盖比，”凯特给了盖比一个大大的拥抱，“真没想到你挂的铃铛那么有用……”
“铃铛？什么铃铛？”米亚问。
盖比把自己的创意说了一遍。她感到姐姐一下子把她搂得紧紧的。
“盖比，你真是天才！”米亚说，“我就知道，你们一定能拯救仙子谷的！”
“你说什么？”凯特和莱安妮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觉得你再也不相信仙子了。”盖比说。
“不可能！”米亚斩钉截铁地说。她转向凯特和莱安妮：“实话告诉你们，我是故意躲着你们的。妈妈说亲人们一年难得见一次面，要我一定要好好陪陪安洁丽卡……可是……可是我最担心的，是如果我带上安洁丽卡，神秘洞很可能会再次关闭。那就再也没机会了。”
“你……你是为了给我们争取神秘洞开放的机会！”凯特这下全明白了，“可是……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我是担心当时如果对你们说实话，你们就再也不喜欢安洁丽卡了，”米亚解释，“毕竟，她不相信仙子。我陪她逛街的时候，也试过劝她，可她还是不愿相信。那天回家恰好碰上你，你又对我说了那些……”
“……别说了，别说了，是我不好，对不起，”凯特打断了米亚的话，“可我……我还是不敢相信你打了耳洞？疼吗？”
“就那么一瞬间的感觉，”米亚说，“是安洁丽卡劝我打的。”
“对了，安洁丽卡呢？”莱安妮问。
她们发现米亚和盖比的堂姐正站在离她们数米开外的地方，仰着头呆呆地凝望仙子们消失的方向，久久没回过神来。
“安洁丽卡，你看到仙子了吗？”盖比问。
安洁丽卡猛然反应过来。“盖比，”她眼里带着一种恍惚的神情，“我想你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但我刚才真的看到了童年时的仙子……”
第十六章
第二天是圣诞节，和以前的圣诞节没什么两样——都是那么美满，都有那么多的礼物和美食。米亚、盖比、凯特和莱安妮各回各家，各归各位，各有各的团圆，各有各的温馨，各有各的节目，各有各的热闹。
唯一不寻常的事情就是在城市上空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彩虹——毕竟那天碧蓝如洗的天空看不到一丝儿云彩。每个人——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对此津津乐道，尽管没人能解释为什么会在这种季节、这种天气里出现持续了足足一天的彩虹。
圣诞节后那天，女孩们才有机会聚在米亚和盖比家里——安洁丽卡、劳拉婶婶和杰克叔叔要走，凯特和莱安妮特地赶来为他们送行。
趁着亲戚们在楼上收拾行李的工夫，莱安妮抓紧机会告诉朋友们一个震惊的消息——神秘洞又不见了。
“不会吧？”米亚大惊失色。
“我都找遍工具房了。”莱安妮说。
凯特叹了口气：“想开点，神秘洞肯定是移位了。过几天我们就能找到的。”
莱安妮拨弄着手腕上的友谊手镯——米亚为她们仨每人编了一串——“我想仙子们都没事了，你们说是吧？”
女孩们沉默了一段时间。“我相信她们会没事的。”凯特说。
“我也是。”盖比说。
“我也相信她们会没事的，”米亚说，“可惜的是，安洁丽卡没能目睹仙子谷。”
“年复一年，下一年总有机会。”莱安妮劝道。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米亚说，“真不知道一年后的我会变成什么样。我会长大的，我也会老成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不论我年龄有多大，我永远相信仙子。”
“对！这就是我想说的！”凯特使劲点头。
“我也一样！”莱安妮说。
“还有我！我永远爱仙子！”盖比喊道。
八只手就像八位莫逆之交那样，紧紧地握在一起。
杰克叔叔提着行李箱走下楼梯——离别的时刻到了。劳拉婶婶红着眼睛抱着米亚和盖比。“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们童年的样子，”她哽咽着，“下次再见面，你们都长大了……”
“我希望我没有啦！”盖比回答。
米亚和安洁丽卡久久相拥。“谢谢你送我的新耳环，”她对堂姐说，“等六个星期之后，我就戴着拍张照片发给你。”
“也谢谢你送我的仙子故事书，”安洁丽卡说，“回家路上我一定要好好读一读。”她凑到米亚耳边轻声补充道：“其实，我有时候还是相信仙子存在的——有那么点儿相信。”
米亚点点头，擦去眼角的泪水：“我明白……”
朋友们目送着杰克一家钻进车内，彼此挥手道别。
第十七章
“信来啦——！”凯特喊。
这是寒假的最后一天。四位老铁齐聚米亚和盖比家。今天暖得有点儿出奇，她们在院里和煦的阳光下堆着雪人。
“我看看！”莱安妮停下手里的活儿。
凯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信笺。女孩们围拢上来，看着上面用蜡笔写的大大的字：
亲爱的叔叔 / 阿姨：
谢谢您们送来的美册（丽）的彩红（虹）。这是我最好的礼物。我相信，这一定是仙子的摩（魔）法。
感恩的 纳米
“看来，搞错了包裹也不是件坏事嘛！”莱安妮说。
“是啊，”凯特欣慰地笑起来，“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怎么没收到来自梦幻岛的任何信息？”
距平安夜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个星期。她们每天都在检查工具房，可就是没有神秘洞的蛛丝马迹。
“咱们可是帮了她们大忙啊，她们倒好，连这么一封感谢信都没有。”凯特轻轻敲着手上的信笺，不高兴地说。
“说不定她们还忙着重建仙子谷呢！”米亚说，“这又不是仙子们的错，神秘洞和仙子谷都是梦幻岛的产物。”
凯特用力踢了一脚足球，看着那只“黑白精灵”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木栅栏上又弹开了。“好你个梦幻岛，”她抱怨道，“开开关关的，真没谱儿！”
“可能梦幻岛在需要我们帮助的时候才会提供神秘洞。”莱安妮说。
“我还就不信了我……”米亚说，“难道咱们永远也回不去梦幻岛了吗？”
“也不排除神秘洞挪到了别人家，他们的孩子现在正高高兴兴地拜访仙子谷呢！”凯特这句话让大家都不吭声了。
“可能神秘洞就在我们附近，”盖比看着她面前的大雪球，“等着我们去找呢。”
话音刚落，女孩们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泥土味儿。虽然现在才一月初，但似乎春天就默默守候在转角。
“盖比，你肩膀上是什么？”凯特突然问。
盖比一扭头，一个金黄的什么东西飞了起来。“是蝴蝶！”她喊道。
女孩们面面相觑，目光里满是激动。这不是春天快要到来，而是梦幻岛给她们的信息！
“快，跟上！”凯特一挥手。她们发现蝴蝶朝木栅栏飞去，很快就消失了。
“怎么不见了？”莱安妮凑在木栅栏边上说。但顷刻间，她感受到徐徐暖风扑面而来。
凯特摸摸木栅栏，有一块板子松动了——就像最开始的时候那样。“跟我来！”她喊着，迫不及待地推开那块木板。
她们清晰地听到了那头传来仙子们银铃般的欢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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