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onnus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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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小心你们的翅膀——!”

一位红头发的美貌仙子从家园树五楼玄关展翅飞下。在她身后,男女仙子们纷纷跟上。

(译者注——【fourth floor】在英语中指代五楼,不是四楼。)

“罗塞塔,我好喜欢你这款鞋子!是新款吗?”一位女仙子问道。

“是啊!”罗塞塔自豪地回答,她不禁瞥了一眼脚下,欣赏自己那双可爱的鞋子。能得到水仙子塔利的赞赏,她感觉就像喝了一勺蜜糖,从喉咙甜到心里:“你也来一双呗!”

“罗塞塔,等等,”一位名叫梅琳娜的女仙子的喊声,让她的翅膀慢了些许:“你看我是撸起袖子好看,还是放下袖子好看?”梅琳娜边说边撸胳膊挽袖子比划着。

“撸起来好。你是搞玻璃制造业的,有句话叫‘撸起袖子加油干’嘛!”罗塞塔略一停顿,又补充道:“只不过你的帽子特别好看,没人会留意你的袖子,大家只会欣赏你的帽子。”

听了这句称赞,梅琳娜简直乐开了花——众所周知,罗塞塔是仙子谷时尚界的台柱子和穿衣戴帽的首席顾问。能得到她对你打扮的称赞,能让你开心一整天。

罗塞塔优雅地绕过一个角落,来到又一处玄关。“哎,罗塞塔,你瞧我今儿这袜子……”一位男仙子的话才说了一半,罗塞塔就匆匆挥手和他道别。在玄关的尽头,她放慢速度,径直飞向一扇门。那门上方挂着一个方框,好像是一块牌匾。方框里面是一块布料,上面用十字绣的针法漂亮地绣着几个字:

缝纫仙子工作室 请先摇铃

罗塞塔身上的光芒炽热地亮了起来。她激动地摇着铃铛。之前,缝纫仙子海姆在茶室宣布了“缝纫仙子时装秀”即将在两天后的晚上举办。罗塞塔非要弄一个前排座位不可。尽管她是一位花园仙子,但她对美裙、美鞋……哦,对了,还有牡丹花瓣的喜爱,一点不比对花园里栽培的鲜花要少。

你猜罗塞塔对时装秀迷到了什么程度?之前那几场,她甚至直奔后台,把一件件美裙看了个够……,不,还不够,她还用最甜美的声音请求缝纫仙子们给她试穿。当然,试穿之后,缝纫仙子们发现想让她再脱下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开门的正是海姆。“罗塞塔!”她惊叹道:“你好漂亮!”与此同时,罗塞塔摆了个姿势,让海姆能更好地欣赏她那身连衣裙。“你的裙子是非洲紫罗兰,鞋子是玉带草,我想,都是上一届时装秀的内容啊!”

罗塞塔轻轻抚平了裙身上的一道褶皱。她拼命忍住内心的激动,尽量让话语显得平静:“是吗?我只是今早随便一穿就忙着出去了。”

海姆笑了。罗塞塔不像说谎。

“来吧,你不是今天第一位来访的花园仙子。”海姆边说边把门开得更大。在这一刹那,罗塞塔发现莉莉站在里面。

“我丢了一个纽扣。”莉莉解释道。此时一位名叫瑟琳娜的缝纫仙子正在给莉莉的长外套钉新纽扣。

罗塞塔飞快地冲莉莉招招手,以示回应,然后转身面对海姆:“那个,海姆,我……”

话刚出口,她的音量似乎被什么突然调小了。角落里那是什么布料,闪闪发亮的?

她的目光环顾工作室——这里是她在家园树最喜欢的地方之一,怎么看也看不够。琳琅满目的布料一卷卷码得倍儿齐——有亚麻,有棉纱,有蛛丝,有野胡萝卜花,还有蓟花的冠毛。箱子里的鲜花、篮子里的蒲公英绒毛和橡子壳堆得冒了尖儿,按颜色和大小摆得清清楚楚。各色丝线按“红色系、橙色系、黄色系、绿色系、青色系、蓝色系、紫色系”的顺序严格排列着,给整洁的架子添了一抹亮丽的彩虹。

(译者注——【野胡萝卜花】,原文是【Queen Anne's lace,安妮女王的蕾丝】,又叫蕾丝花。其实这是一个很常见的英语单词,完全不是说“仙子谷曾经有一位女王叫安妮”。在《夏日风暴》电影的开头,也提到了这种花。)

在每张工作台旁边都摆放着一尊用稻草扎成的衣模——从最娇小到最高大的仙子身材尺寸都囊括其中。这是缝纫仙子们总能做出最合身——就像长在仙子们身上——的衣服的重要保证。

“罗塞塔?”海姆轻轻问了一声。

“啊!”罗塞塔猛然回过神来:“那个……我想说,我实在等不及时装秀了!”

“那当然!”海姆笑了:“我们都等不及。”

“我在想,”罗塞塔紧紧地握着海姆的手:“我能不能看一眼你们的新作……看一秒……就看那么半秒?”

“这个……我……”海姆犹豫了。

罗塞塔长长的睫毛轻快地抖动着,就像热带雨林鸟儿身上那艳丽的羽毛:“可我……我实在熬不住整整两天……先睹为快嘛……”

“好吧,”海姆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可这是我们的秘密,你不能透露出去,不然时装秀就没惊喜可言了。”

罗塞塔答应了。海姆带她来到一位名叫塔克的男仙子身边。塔克正忙着给一条蕨草质地的蕾丝裙钉珠子。那珠子是用绿色的海玻璃做的。“好漂亮的绿珠子……”罗塞塔赞叹道。塔克身上顿时闪耀出自豪的光芒。

“……可是用在这里不合适。”罗塞塔说着,指了指桌子:“珠子应该用那些透明的,可以更好地反射光线,让你的裙子有一种‘闪’的效果。”

“哎,第一,不是‘我的裙子’,是‘我制作的裙子’,”男仙子塔克有些不满地瞪了罗塞塔一眼:“第二,我认为绿色好……”

在女仙子泰勒的工作台旁边,罗塞塔的手下意识地在一条满是褶皱的绿色玉米皮长裙上抚来抚去:“裙摆一共有几层啊?”

“一共六层!”泰勒得意地说:“目前只完成了四层。”

“穿起来转上一圈的话,这裙摆飞扬的感觉简直太棒了!”罗塞塔说:“可是……”

“可是什么?”泰勒的眉毛拧了起来。

“裙身是百褶裙,”罗塞塔说:“要是我,就加上同样是百褶效果的袖子,这才般配!”

泰勒抱起双臂,发出了一声几乎听不出来的“哼”。

在另一头,无意中听到罗塞塔说话的莉莉不禁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罗塞塔是说,”她急忙提高嗓门打圆场:“她太喜欢你设计的百褶裙效果了,百看不厌……是吧,罗塞塔?”

可罗塞塔没理会莉莉,她已经飞到了下一张工作台。服装设计,想想就带劲儿!罗塞塔美滋滋地心说:虽然我不是缝纫仙子,可我也擅长服装设计啊!

瑟琳娜已经帮莉莉钉好了纽扣,正准备给自己的作品钉上一条饰带。

“你的浴衣不错嘛,”罗塞塔对她说:“可你的时装秀作品在哪里呢?”

本来罗塞塔是客气一句,作为开场白。可一听她把自己的作品说成是“浴衣”,瑟琳娜立马不干了。她一下子扯掉刚刚仔细比划好位置的饰带,揉成一团抛到脑后。“这就是我的作品。”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罗塞塔的光环“刷”地变成了红色。“啊!都怪我,是我看走了眼……它看着……很舒服……”她尴尬地应付了一声,匆匆飞走了。

男仙子尼科正在给一条栀子花做的长裙缝裙边。罗塞塔凑上去。“裙摆不够宽大,”她边说边张开双臂:“再宽些!”

一句话噎得尼科还来不及想该说什么,又听到罗塞塔对别的缝纫仙子说:“蝴蝶结要多,你这身关键是蝴蝶结……”

“袖子要宽!蝙蝠袖!”

“蕾丝还可以做得更好!”

“颜色还要更鲜艳!”

“再多加几朵花上去呗!”

(译者注——【蝙蝠袖】是我自己添加的。)

罗塞塔逛遍了工作室,看遍了每一件作品,而且都给出了“意见和建议”。她的双眼激动得炯炯有神,脸色激动得红扑扑的,就像含苞欲放的玫瑰花蕾,带着甜甜的笑容。只不过,没一位缝纫仙子的脸上带笑,反而都有几分不悦。

“怎么啦?”罗塞塔问。她转向海姆:“怎么回事?”

海姆轻轻地牵起罗塞塔的手,把她带到门口。“没什么,”海姆说:“只是大家都很累,也很紧张,为了时装秀,这段时间都拼了。”

“哦,理解理解!”罗塞塔说:“可这简直太有趣了!我跟你说,海姆,我明天还想来好不好……”

话音刚落,工作室内每一位缝纫仙子都齐刷刷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不约而同地怒视着海姆。

海姆知道如果答应罗塞塔,同事们会怎么收拾她。她的脑子飞快地想着对策:“那个……你看这样好不好,今天你给出了许多意见……许多宝贵意见……”她说这话的时候瞥了一眼同事们,几位缝纫仙子面面相觑,点了点头。“……我看,罗塞塔,你完全可以参加时装秀,你自己设计一条裙子……作为参赛作品,怎么样?”

听了海姆这话,罗塞塔呆住了。她的眼睛慢慢睁大,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振翅的频率也明显加快。可她就是一言不发,仿佛憋着什么。直到——

“噫————!!!”

(译者注——原文罗塞塔喊的是【Eeeeeeeeeeeeeeee!】,总共有16个字母e 。)

这一声尖叫吓得莉莉赶紧捂住耳朵。

趁罗塞塔荡气回肠地“噫”了一段儿想喘口气的时候,莉莉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拽着罗塞塔就出了门,还不忘回头朝海姆继续打圆场:

“我保证罗塞塔喊的是《幸运52》节目那句‘耶——!’”

(译者注1——这里是意译。针对罗塞塔那16个e字母,莉莉说的是【 I'm pretty sure that was a yes! 】。《幸运52》是中央电视台推出、李咏主持的智力题问答节目,于2008年10月27日正式停播。在赵本山的小品《卖车》中,范伟喊过一声《幸运52》的“耶!”)

(译者注2——塔克那句【不是我的裙子】,是我故意加进去的。因为一件往事:有一天我下班回家,接到一个电话,为了听得清楚,不得不走进路边一家女装店。挂断电话后,我正要往外走,店员小姐笑容可掬地迎上来,问我需要什么。我毕竟借了人家场地打电话,有点不好意思,就说“我先看看。”对方居然对我说“没问题,随便选,喜欢可以给您试穿哦!”我当时的反应一点也不慢,立刻喊道:“不是,什么叫给我试穿啊?!”我一句话,正在店里挑衣服的女孩子们全笑了。可见,某些企业的“团建培训”把活生生的人,折腾成了机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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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我不敢相信……一条裙子……我设计的裙子……我该怎么设计……”当莉莉把她带到家园树广场的时候,罗塞塔的脑子还是晕乎乎的:“就两天,两天根本不够……”

“两天不够什么?”附近传来一个声音。水仙子水密斯从一株伞盖般的植物下方探出头。她正在用一个闪亮的贝壳罐子收集露珠儿。

“哦,是水密斯啊,”罗塞塔回答:“听我说,缝纫仙子邀请我参加时装秀!真不敢相信!”

“哎呀,可溪可喝(可喜可贺)!”水密斯惊叹道:“这正是你大显身手的机会啊,罗塞塔!”

(译者注——水密斯原文感叹是【Babbling brooks! 】,直译是【潺潺的小溪啊!】,这是水仙子们的感叹词,意译是【可溪可喝】(可喜可贺),有点网络术语的味道。)

“可不是嘛!”罗塞塔说:“我给了她们的作品不少建议,我想她们都特别喜欢我的建议呢。”

莉莉响亮地清了清嗓子。“罗塞塔,”她说:“事儿可不是那样。”

“不然呢?”罗塞塔不爱听了:“你是说……哦,对对对,”她的眼睛突然一亮:“你是在提醒我海姆那句话,对吧?她说我提的意见都是‘宝贵意见’哦!”

莉莉把手搭在罗塞塔肩膀上。“不,罗塞塔,”她温柔但又带着一点伤感地说:“海姆那句‘宝贵意见’我不知道是不是口不对心。但我觉得,你伤了缝纫仙子们的心。”

“伤她们的心?”罗塞塔一震:“可……可我只是告诉她们该怎么做得更好。这叫关心,不叫伤心!”

“既然关心,就要将心比心,”莉莉说:“罗塞塔,如果一位缝纫仙子来到你的花园,说你这朵花种得不够好,那朵花应该怎么伺候才能开得更大,你会怎么想?”

罗塞塔轻轻地哼了一声:“莉莉,不能这么比。虽然我是花园仙子,但我懂服装设计啊!我倒没领教过哪位缝纫仙子踏进我的花园来给我指点。”

“我看莉莉说得对,”水密斯说着,捧起叶片上一颗晶莹的露珠儿。它珠圆玉润地卧在她的手掌心,维持着饱满的感觉,没有一点要破裂的意思:“如果你告诉我,你有一个更好的收集露珠的办法,我会哭出来的。”

罗塞塔正想说“你们水仙子啥情况下没哭过”,光影仙子费拉紧张兮兮地飞了过来。

“罗塞塔,这事儿非你帮我不可,”费拉说:“克丽安女王说,明天她要和全体光影仙子开午宴。我不知道穿啥去好!”

罗塞塔的光环变成了粉红色:“好!没说的,我来帮你!”秀发一摆,她冲莉莉和水密斯挥了挥手,就陪费拉飞走了。

莉莉真好,但有时候就是想太多了。罗塞塔边飞边想:我怎么可能伤到缝纫仙子们的心呢?说不定,连缝纫仙子都嫉妒我的设计才能?如果到时上场,我的作品比她们的都好呢?

(译者注——【莉莉真好】,这句话的原文是【 Lily's a sweet pea】,直译是【莉莉是一朵豌豆花】。)

回到房间,罗塞塔开始着手设计工作了。望着自己衣柜里满满的行头,她敢打赌自己的衣服比仙子谷任何一位仙子的都要多。她觉得传统的衣柜已经不再适合,得找工匠仙子小叮当专门为她做一款特殊的衣柜。最好是底下有轱辘,还是万向的那种,这样衣柜不仅可以移动,还能旋转。转到对面儿也是门,里面还能继续装,就像给房间里打隔断……真美!说实话,她现有的衣柜已经额外做大了,可还是挂满了衣服。

罗塞塔满意地看着她一件件华服,没有一件不让她满意的。但设计就必须推陈出新,要和以前的都不一样。

她从写字台上抓起一张叶卷轴和一只羽毛笔,简略地记录了几条想法,然后握着卷轴和笔出了门。

首先要定颜色,她想。哪里是仙子谷最缤纷多彩的地方?是她自己的花园!

她回到花园,首先飞过一丛丛玫瑰。玫瑰是她最喜欢的花,可她家的玫瑰裙多得已经数不清了。同样还有水仙花裙、鸢尾花裙、郁金香裙、雏菊裙、百合花裙、金银花裙、三色堇裙……罗塞塔逛遍了自己熟悉的花园,开始觉得这里找不到设计灵感。

如果不用花瓣,那么……用叶子?蓟花的冠毛?还是蛛丝?这些东西都在人家缝纫仙子的工作室里出现过,人家也可能用,那就没新意了。

罗塞塔正想着什么才是工作室里没出现的材料,只听杜鹃花丛后面传来一阵响动。她不禁叉起了腰,心想别是淘气的小松鼠在挖她种的球茎什么的。她探出头——责骂的话已经到了嗓子眼儿——却惊讶地发现是两只蜂鸟,你追我逐地在花间穿梭,吸食着花蜜。

罗塞塔虽然不喜欢小动物——它们要么太脏,要么太野,要么太吵,要么太……可蜂鸟却是例外。它们不仅可以帮助传粉,还有一身漂亮的羽毛……

罗塞塔用羽毛笔轻轻地敲着卷轴。突然,她愣愣地盯着那支羽毛笔,仿佛从来没见过似的——

“用羽毛!”她迅速把灵感记下:“我来个不走寻常路,就用蜂鸟的羽毛做裙子!”

罗塞塔过去从没见过一条裙子是用蜂鸟闪闪发亮的羽毛做的。也难怪,蜂鸟的羽毛太难收集,除非她能找到一只愿意献出自己羽毛的蜂鸟,否则这个灵感就是白想。

可蜂鸟速度太快,而且基本不在一个地方悬停多长时间。光是想想它们不停地从这儿飞到那儿的样子就够让她头疼的。

幸亏罗塞塔想起动物仙子贝卡有一位蜂鸟朋友,名叫啾啾。她激动地在卷轴上写下几个词:蜂鸟羽毛裙、紫色的蓟花冠毛帽子、凤仙花鞋。

她的设计一定会打败专业的缝纫仙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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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塞塔头也不回地飞向贝卡的房间。快到家园树的时候,她听见这棵大枫树背后一阵喧闹。她好奇地转了个弯儿,想一探究竟。她绕过粗大的树干,来到家园树广场,发现一群仙子正忙得热火朝天。木匠仙子们正搭建着有一个仙子那么高的什么东西。艺术仙子们也在用芥菜种子调成的颜料在上面涂抹着。

罗塞塔发现海姆和其他几位缝纫仙子也在施工现场。她们拿着桦树皮做的写字板,大声喊着什么。

罗塞塔飞过去:“海姆!这是……?”

“给时装秀搭T台啊!”海姆说着,又朝木匠仙子们喊道:“那边的地板要加厚!”

罗塞塔激动得忍不住轻轻尖叫了一声:她想象着每一位仙子的目光都聚焦在她那身新裙子上。她飞上T台,来到广场中央,一身蜂鸟羽毛在萤火虫灯笼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漂亮,或者说“飘亮”,不仅飘逸,而且明亮。

罗塞塔认认真真地研究着初具雏形的T台,思考着观众们从什么角度看她的裙子,会有什么效果。

“对了,海姆,”罗塞塔迫不及待地冲海姆的方向喊:“T台要做长一些,不然坐在这里的观众就看不到我……们了。”她干脆飞到海姆身边。但海姆只顾低头看着手里的图纸。

罗塞塔清了清嗓子:“还有,你不觉得那边的萤火虫灯笼应该再增加一倍吗?”

海姆抬起头,但没理会罗塞塔,而是冲木匠仙子们打手势——每位木匠仙子都扛着一块木地板。

“海姆?”罗塞塔凑近了些:“你觉得T台的颜色再深一点好不好?比如深红色,更显我的裙子……海姆?海姆?”

罗塞塔干脆在海姆面前打了个响指。

海姆放下图纸叹了口气:“罗塞塔,请你……”

话音未落,只见罗塞塔就像一麻袋橡子那样,扑通一声,一头栽倒在T台尽头……

“不要!!”一位名叫珊迪的女仙子尖叫起来:“罗塞塔!你怎么了?别吓我!你千万别有个三长两短……”

“罗塞塔!!你没事吧?”海姆吓得花容失色,一下跪倒在罗塞塔身边。

(译者注1——珊迪感叹的原文是【Knotty pines ! 】,直译就是“多结节的松木啊”或者“棘手的松木啊”。这是木匠仙子的感叹词。松木木质虽好,但含水量较为丰富,容易变形或开裂,难以承重,还会因为自然生长时产生的结节影响美观。)

(译者注2——【三长两短】是意译。有说法是,这个词语和棺材有关。做棺材需要6片木板,除了盖棺时的盖子之外,就是5片木板,也就是三长两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就在罗塞塔凑过来的时候,木匠仙子珊迪恰好扛着大木板飞过。她完全不知道罗塞塔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就转了个身,导致木板扫到了罗塞塔的后脑。

罗塞塔慢慢睁开眼睛。她发现海姆、珊迪,还有一群缝纫仙子和木匠仙子围着她。

“天哪,罗塞塔!”珊迪惊叫道:“你可醒了!如果可以,我真该倒着飞……”

“罗塞塔,你感觉怎么样?”海姆忧心忡忡地问。

罗塞塔揉了揉后脑。“怎么回事?”她慢慢地坐起来。

“别急!”海姆连忙搀扶住罗塞塔:“你昏迷了没多久,也就几下振翅的时间。”她把珊迪无意间打中她的事说了一遍。

(译者注——【wingbeats】就是振翅、拍翅膀,看来是仙子们计算时间的单位。)

罗塞塔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她的头有些晕,耳畔也嗡嗡作响。但这些不适感很快过去了。她感觉恢复了正常:时装秀、蜂鸟羽毛裙、找贝卡的事又回到了她脑海中。

罗塞塔掸去头发里的锯末儿,试着站起来。当她的膝盖不再发抖时,她拍拍翅膀,飞向空中。她感觉理智和力量回来了。“我没事了,真的。”她对海姆和珊迪说。

“真的吗?”海姆问道:“你还是别勉强了,我们马上带你去找医疗仙子好吗?”

可罗塞塔摆摆手,在空中喊了一句:“我还要忙,还要设计一条新裙子!这可是你邀请我来参加的!”她还忍不住得意地补了一句:“看我的新裙子把你们都盖了!”

当她站在贝卡房间门口时,她还是觉得头隐隐作痛,不禁一揉再揉。可这反而坚定了她的信念。这点意外,阻止不了我!她想。

她敲了敲门,听见屋里传出贝卡的声音:“请进!”

她推开门,发现贝卡站在齐膝深的栗子堆里。她熟练地把它们收拾到篮子里。不用说,这是她送给松鼠朋友们的。

“贝卡,我需要你帮我一把!”罗塞塔开门见山。她滔滔不绝地把自己参加时装秀、准备设计一条蜂鸟羽毛裙的事介绍了一遍。说着说着,她突然话锋一转:“你的发型很不错嘛,你故意做了头发吗?”

贝卡盯着罗塞塔看了一会儿,眯起了眼睛:“你在开我的玩笑吗?”她边说边抚了抚自己乱得打了结的头发:“我整天都在灌木丛收集栗子,顾不上什么发型。”

“不,没开玩笑。我真心觉得你的发型很好。”罗塞塔认认真真地回答。

贝卡还是眯着眼睛,等着罗塞塔说结论。但似乎罗塞塔的话就到此为止了。她耸耸肩:“我就奇怪了,你从来都不喜欢我头发的样子,还有我一天到晚穿的这个。”她说着低下头,看着自己那身用树叶做的、简朴的绿色连衣裙。不是贝卡不洗裙子,而是她有十条一模一样的绿色连衣裙。

这么一说,罗塞塔也觉得贝卡的头发的确有些乱。她揉了揉脑袋,又是一阵眩晕感袭来。

“不管怎样,”罗塞塔决定切回主题:“你能不能请你的朋友给我一些羽毛?”

“不可能,”贝卡摇摇头:“啾啾才换毛,其他蜂鸟也一样。”

“哎哟……”罗塞塔缩了缩鼻子:“真恶心。”她把贝卡口中的“换毛”两个字给听成了“发毛”,也就是发霉的意思。她不会用发霉的羽毛做裙子,可她又不肯轻易放弃这个念头:“可……如果我用什么工具,把霉点刮掉呢?”

“什么?刮掉什么?”贝卡不明白。

“霉点,就是发霉的地方,”罗塞塔道:“你不是说啾啾发毛、就是发了霉吗?”

贝卡哈哈大笑起来,不小心碰掉了一枚堆在顶部的栗子。“不是发毛,是换毛,”她用脚拦住了那枚滚动的栗子:“换毛就是鸟类脱毛,脱下旧的羽毛,再长新的。”

(译者注——英语里,【molded】发霉、【molted】换毛,这两个词的形、音都很相近。这里采取了一定程度的意译。如果贝卡说的是湖南话之类的口音,可能真的会把“换”读成类似“发”的音。)

“原来如此!”罗塞塔眼前一亮:“它们脱下的羽毛在哪里?”

“这就是问题了,”贝卡耸耸肩,又开始收拾栗子:“可能这里脱一点,那里脱一点,然后被风吹得无影无踪。谁知道在哪里呢?”

罗塞塔嗓子里呜咽了一声。真浪费!那么好的羽毛就这么没了。她仿佛看到一条条漂亮的羽毛裙随风而去。

她突然有了另一个主意:“我去要一点新长出来的羽毛不就行了!我敢打赌,新的羽毛比旧的更闪亮!”

贝卡停下手里的活儿,转过身面对着罗塞塔:“你不知道,罗塞塔,先不说新的羽毛要数周时间才能成形,就说直接拔羽毛……多残忍啊!”

罗塞塔打了个哆嗦,仿佛见到她花园里的植物被连根拔起。

没有羽毛,就做不成新裙子。她暗暗抱怨,怎么蜂鸟们早不换毛、晚不换毛,偏偏等到时装秀这个时候才换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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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自己是整个仙子谷最懂时尚、最会打扮的仙子,罗塞塔心里镇定了一些。她相信自己还能有别的主意。哪怕要为此辗转于仙子谷的各个角落,她也在所不惜。

她的花园是指望不上了。或许莉莉的花园能给她灵感。虽然莉莉热情地带她参观了自己最不同凡响的杰作——兰花、莲花,还有一种罕见的彩虹色花瓣的雏菊,但罗塞塔总觉得都不如蜂鸟的羽毛那么鲜艳夺目、那么光彩照人。

“要么考虑一下草莓花?”莉莉问:“它们可爱极了。”

望着莉莉整洁的花园,一个念头突然像啮龙花咬了她一口那样让罗塞塔不安。她只顾时装秀,却没有照料哪怕一点自己的花园!

(译者注——啮龙花,原文【snapdragon】,就是金鱼草,在书中的设定是会攻击仙子。)

“对了,我的太阳花种子!”她喊道:“还没浇水呢,还没除草呢!天哪……我算个什么花园仙子呀!”

莉莉拍了拍罗塞塔的手:“我理解你要为……”

罗塞塔突然打断了她:“你理解我就好!”她脸上出现了最灿烂、最甜美的笑容:“你能帮我留意一下我的花园吗?只要时装秀过了就行。”

莉莉扬起一道眉毛:“我?呃……好吧,没问题,罗塞塔,我很乐意。”

罗塞塔舒心一笑。她可以放心去准备时装秀了。只要有莉莉在她的花园,她就放心。

接下来该去谁的花园找灵感呢?是埃斯特的?还是布鲁贝尔的?她决定不要局限于“花园”,应该去和其他天赋的仙子见见面。

她去了贝丝的艺术工作室,把情况向贝丝介绍了一遍。她知道艺术仙子们对颜色和设计都很讲究,说不定她能从贝丝的画作中找到灵感。她特别喜欢贝丝笔下的风景画和肖像画——克丽安女王的,还有其他仙子的肖像画——尤其是贝丝为她画的一幅肖像画,她觉得那身白色的玫瑰裙特别配她蓝色的眼眸。

但今天贝丝的想法没能给她任何收获。就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门后挂着的一件什么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件棉布衣服,款式与众不同。她小心地把它从挂钩上摘下来,端详着上面一处处不规则的彩色斑点。“贝丝,你这衣服这么漂亮,出自哪位缝纫仙子之手?”

贝丝就像不认识她似的盯着罗塞塔看:“什么缝纫仙子?这……这只是我绘画时的罩衫,避免颜料溅到我衣服上。”

尽管罗塞塔那变成粉红色的光环已经出卖了自己的窘迫感,可她还是拼命想掩饰:“啊,当然……我也知道。”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一种不仅是为了掩饰的感觉:“我只是在想……这样,你能不能穿一个给我看看?”

贝丝熟练地套上罩衫,遮住了自己的上衣和长裤。罗塞塔从桌子上拿了一段挂画框用的绳子,像腰带一样缠在贝丝腰间,然后把她领到全身镜前:“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贝丝犹豫了。“我……”她好像在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词儿:“……我看来看去,还是觉得这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绘画用的罩衫,腰带其实是我挂画框用的绳子。”

罗塞塔的肩膀耷拉下去了——仿佛一朵需要浇水的雏菊——贝丝说得实实在在。罗塞塔觉得自己太渴望创新,却似乎被一个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牵着鼻子走。

水密斯的房间——罗塞塔的下一站——也没能带来什么灵感。水密斯有着用闪光的贝壳、珠母贝制作的碗和水罐,一个赛一个漂亮。她的梳妆台上还缀满星星点点的各色海玻璃,光滑如玉的河底卵石镶成了她的镜框。然而奇怪的是,吸引罗塞塔目光的只是角落里用一枚顶针盛放的一些海滩卵石。

“那些可以做顶帽子吗?”她问水密斯。

水密斯仔细想了想,然后回答:“或许……只要你是建筑仙子就可以?”

晚饭时间到了。茶室里的罗塞塔满心失落。服装设计比她想象中的要难多了。她算了算,还有明天一整天,然后是后天白天,后天晚上就开时装秀了。具体制作裙子还要占时间,更别提她现在没有头绪。

她考虑着用桌布和窗帘……要么把印花餐巾缝在一起?只要裙子是餐巾做的,吃饭不小心把汤水洒在裙子上的时候,就不会心疼……她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她盯着桌子中央装饰用的美洲冬青,一串串鲜红的果实特别好看。如果就像枝头缀满果实那样,把它们串成裙子呢?这样的红裙子虽然漂亮,可是穿裙子坐下的时候……吧唧!

罗塞塔焦虑地用手指敲着桌子。不行,一定要想出个办法!

正在这时,一位仙子飘然从她面前经过。等等!她穿着什么?那件衣服看着普普通通,甚至朴素,款式传统,布料偏粗,背后还来了个蝴蝶结。

过了足足一分钟,罗塞塔才反应过来。对方原来是烘焙仙子达尔西,她身上的只是一件围裙。

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下厨用的围裙。

罗塞塔一秒钟也不想再呆在茶室里了。“我不怎么饿。”她对坐在身边的莉莉说了一句,就像逃难似的飞出门外。

“我到底怎么了?”在径直飞往自己房间的路上,罗塞塔不禁喊出声来。她只想静静地坐着思考一下。首先是贝丝画画的罩衫,然后是水密斯的卵石、餐巾裙子、冬青果裙子,甚至是达尔西的围裙?她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品味出了问题。还有贝丝的发型,想想确实是乱,乱得打了结,可她怎么会觉得漂亮呢?

从今早到现在,不要说一条可行的想法,就连一条稍微正常一点的想法都没有。

她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悬停在半空中。“我懂了!是我后脑挨了打!”她自言自语道。

在挨打之前,蜂鸟羽毛裙、蓟花冠毛帽子、凤仙花鞋……简直才思泉涌。没错,就是珊迪那一击改变了她。

似乎……似乎她失去了时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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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罗塞塔做了个噩梦,梦见她参加克丽安女王的宴会,穿着蜂鸟羽毛裙、蓟花冠毛帽子、凤仙花鞋,自信地走到广场中央。她满意地发现,回头率是百分之百。她笑了,笑得那么好看……但奇怪的是,大家的脸上都没有笑容,只有惊愕。谁都没看她的脸,都在往下看。她也随之朝下看去——羽毛裙不见了,只剩下无数枚达尔西最拿手的罂粟泡芙卷……

罗塞塔在惊叫中醒来。窗外的天空还是浅灰色的——还没发亮。她这才意识到只是一场噩梦。

她重新躺下,用枕头蒙住头。用罂粟泡芙卷做裙子?怎么她在梦里也净想这种歪点子?可是……难道这点子就不好吗?如果用糖霜来上色不行吗?

天哪!她猛地把枕头甩出去——它砸翻了台灯的灯罩——就连完全不懂穿衣打扮的仙子也不会想着用罂粟泡芙卷做裙子!

既然无眠,她推开蓟花冠毛被子下了床。“今天又是崭新的一天,”她对自己说:“我会回归原来的自我。”

然而当她打开衣柜门的时候,那种恐惧感顿时重新高涨起来——她居然不知道该穿什么!

罗塞塔的心沉了下去。明晚就是时装秀了。别说拿什么作品参赛,她连该怎么出门都不知道!难道这也是那一击惹的祸?

罗塞塔伸手拿了一条半身裙和一件上衣胡乱穿上,又从地上捡起一顶像是太阳帽的帽子——再没有时尚品味的仙子也知道太阳帽可以防晒。实在不知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得做最起码的正确的事。

过了一会儿,无精打采的罗塞塔慢吞吞地飞进了茶室。时间还早,只有少数几位仙子零零星星地分布在几个角落。罗塞塔瞥见几位烘焙仙子正朝她看去,又发现有谁在冲她招手。她定情一看,原来是工匠桌旁边的小叮当。

“罗塞塔,”小叮当喊道:“你今天穿得很别致嘛!”

“真的?”罗塞塔重新感觉到希望的暖意。或许她的时尚感又回来了,她随便穿都能让人赞叹!她低头看着自己,发现一条双色半身裙,显眼的黄色夹杂在一道道绿色中间,还有一件桃红色、大红色相间的泡芙袖上衣。如此斑斓模样,让她一阵眩晕。

小叮当指了指罗塞塔头顶:“这……不会是灯罩儿吧?”

罗塞塔连忙摘下那顶“太阳帽”,才明白为什么几位烘焙仙子老盯着她看。“对,我看就是……”她应和着,把它重新戴好。她忧心忡忡,顾不上别人怎么看她或者嘲笑她。“你怎么醒得那么早?”她没话找话地问小叮当。

“饿醒的,”小叮当回答:“你呢?”

“我醒了就没睡着……”罗塞塔突然觉得泪水盈满她的眼眶。她脱口而出:“我的时尚感没了……可能永远回不来了……”她趴在工匠桌上,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她一边啜泣,一边给小叮当解释昨天发生了什么。

小叮当扯着刘海儿,皱着眉头。她一开始没听懂带着哭腔的罗塞塔到底想表达什么。到后来,她的眉头舒展开了。

“我当啥呢,原来就是没了时尚感,没就没了吧,”小叮当爽朗地说:“没了‘时尚感’,正好可以多点儿‘实在感’。你看我,我穿得就是个实在,天天都这款!”

罗塞塔抬起头,透过迷蒙的泪眼,看着小叮当那身绿色连衣裙,又趴下哭了起来。天天都穿一款?还说“实在”?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罗塞塔梨花带雨的样子虽然惹人心疼,但她的哭腔实在是比较尖锐。小叮当不喜欢看这类场面,她抬起头,恰好发现几位烘焙仙子正使劲盯着这边看。“嘘——罗塞塔,”她赶紧说:“别哭啊,人家还以为消防警报响了……这样吧,我来帮你,只要你别哭,我来给你想办法……”

“叮当,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罗塞塔疑惑地问。

“那你还有更好的吗?”小叮当反问。

“没有。”罗塞塔肯定地说。

“那咱们就得先试,不能不试就胡思乱想!”小叮当得意地说着,既像说给罗塞塔听,又像自言自语:“试验,改进试验,然后再试验,再改进……咱们要做试验,而不要讲什么理论,这就是工匠。”

罗塞塔犹犹豫豫地站上T台,沐浴在一片熹微的晨光里——现在还早,视线中见不到一位仙子——她突然有一种“英勇就义感”,因为一来这里是高台,二来小叮当双手持握一片木板,正威风凛凛地站在她身后。工匠仙子的办法,说破大天就是再简单不过,甚至再简单粗暴不过——在昨天的事故地点,重演一次事故,再敲一下罗塞塔的后脑,说不定罗塞塔就恢复正常了。

望着小叮当比划了几下挥舞木板的动作,还轻轻说了一句“有点儿像抡锤”,罗塞塔突然感觉双腿发软。她想起小叮当之前说到“敲”字的时候眼睛里闪现出的那种让她不寒而栗的光。她要把我当锅碗瓢盆儿给锤了,怪不得她提“敲”字的时候是那种目光,应该和她天赋有关……罗塞塔想,算了,她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你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然后就不要动了,”小叮当说:“我喊倒计时,给你个思想准备,比如五四三二……”

“等等!!”罗塞塔突然尖叫起来:“我还没准备好……”

怕归怕,可她实在太想设计一条新裙子参加时装秀了。她的时间不多了。“……还……还是开始吧……”罗塞塔终于说出了这句。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小叮当张开嘴刚要回答,又被罗塞塔制止了:“算了,别说了。我不想听。你喊你那句‘午时三刻’吧……”

“什么‘午时三刻’,我是说‘五四三二’,倒计时!你听错了!”小叮当说:“又不是戏里的开刀问斩。这样,我喊一二三吧。”

“现在对我来说都差不多……下手轻点儿,”罗塞塔嘴唇颤抖着说:“别弄乱了我的头发……”她深呼吸了一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转过身,在T台尽头背对着小叮当站好,使劲挺了挺腰杆,悲壮地闭上了有点发湿的双眼。

“一,二……”小叮当抡圆了木板:“三!!”

罗塞塔突然一猫腰。木板带着风声,从她头顶上方一扫而过。小叮当整个身子转了足足360度才停下。

“不要——!!不要——!!”罗塞塔抱着头尖叫起来。

“应该是我说‘不要’好不好?!”小叮当扔下木板抗议道:“幸亏我不是抡大锤,不然容易腰椎间盘突出啊……”

罗塞塔好不容易重新站好,再次挺了一下腰杆,闭上双眼:“好了,我准备好了……”

“你真准备好了?”小叮当捡起木板,她似乎比刚才的罗塞塔还要犹豫:“站直啰别趴下!我喊一……二……”

(译者注——《站直啰别趴下》是1992年一部由冯巩主演的喜剧。)

“啊——!!!”罗塞塔尖叫着又缩了下去:“我受不了!!太难了!!”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我的方法没错。”小叮当看着手里寸把来长的木板:“要么换别人抡你?别人要是不理解你,就由我负责解释。”

(译者注——【寸把来长的木板】的原文是【the inch-long piece of wood】,也就是大概一英寸多长。即便算两英寸,它也只是仙子平均身高——五英寸——的40%。)

罗塞塔使劲儿跺着穿了一双美鞋的脚:“我不能再告诉别人了……可……可我还是想再试试……”

“别急。这样吧,你先冷静一下。”小叮当说着,把木板放下,和罗塞塔挨着坐在T台尽头。她一手托腮,仿佛是一尊雕塑《思想者》,不同的是她另一只手熟练地扯起了柔软的刘海儿。罗塞塔把双腿拧成麻花状,也用手指缠绕把玩着自己一缕秀发。两位“思想者”一时谁都没说话。

“啊哈!”小叮当突然一跃而起:“试验虽然没做成,但可以先行一步改进试验啊!”

“什么?”罗塞塔问。

“继续用木板打,”小叮当说:“我要打你个出其不意,不能给你思想准备!”

“你是说……偷袭我?”罗塞塔拧起眉毛——不愧是罗塞塔,她拧眉毛的样子也那么美丽动人——“这样我就不会缩了?”

小叮当点点头:“今天我手头上的活儿不干了!就找机会跟踪你,机会到了就偷袭你。这样你还没反应过来,事儿就办成了。”

“为了……我?”罗塞塔脸上露出了感动的笑容,她心里暖融融的。

“都是朋友,别客气!”小叮当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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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塞塔和小叮当约法三章,该打还得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不过小叮当第一不许走漏风声,第二不许下手太重,第三不许在罗塞塔睡觉的时候动手。

“说一千道一万,打死我也不能让她们知道我没了时尚感!”罗塞塔强调。

“放心,打死我也不说!”小叮当紧紧攥了攥罗塞塔的手。

(译者注——【打死我也不说】是1997年底贺岁电影《甲方乙方》的著名台词。)

罗塞塔朝自己的花园飞去,她必须让自己忙起来。如果她无所事事,就等着小叮当突袭的话,那种感觉比上T台听小叮当喊“一二三”更折磨人。

罗塞塔不得不承认,小叮当不仅穿得实在,人也实在,想做就做,说干就干,从不像她罗塞塔那样遇到问题就泪眼朦胧。

她决定放下之前所有的焦虑,重新开始寻找设计灵感。不论参赛结果如何,她要像小叮当那样“起而行”。“我要继续寻找,什么漂亮就找什么……”她自言自语着,鼓励着自己,只是不那么响亮,肩膀还有点耷拉:“……不管发生什么。”

前面就是花园了。罗塞塔的心情一下好了许多。她整整一天没去,着实想念得很——想念洒满阳光的黄花菜、凝聚着露珠儿的紫罗兰……想念那里绚烂的颜色、醉心的香味和温柔低语般的各种声音。

她深深吸了口气,飞进攀满火艳艳的玫瑰的拱门——她花园的正门——那种焦虑不安的感觉轻了许多。她熟悉地四下张望,想看看哪里需要除草,但没看见。她的花园利索得就像她从来没有放弃一分一秒的照料,就连一株抬不起头的报春花、一株直不起腰的向日葵都没看见。

她突然明白了。“莉莉!”她冲口而出。

“啥?”她右手边传来一个声音。莉莉从一丛毛茛花后面探出头来。

“啊呀!”罗塞塔被吓了一跳:“你在这儿呢!我的花园看着好可爱,你能帮忙照看真是太贴心了。”

“哎哟,罗塞塔,是你啊!”莉莉说:“我还以为谁呢,戴着这么一个……一顶……有趣的帽子。”

罗塞塔伸手往头上一摸,才想起自己忘了脱掉那灯罩了。但总该往好的方面想,她的鼻子没有被晒到,全是灯罩的功劳。

与此同时,另一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莉莉旁边。

“水密斯!”罗塞塔喊。

水密斯冲罗塞塔招招手,她拿着一个胡桃壳做的水壶:“我来帮着浇水。”

“你真是太好了!”罗塞塔甜甜地说。她知道两位朋友帮了她太多了。可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头,具体来说,有点嫉妒。身为花园仙子,她能感觉到植物的状态。似乎自己不在的时候,它们也很快乐,甚至……更快乐,就好像它们从来就不需要、也根本不需要她!

“你的新裙子呢?”水密斯一句话把罗塞塔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我实在等不及要欣赏欣赏了!”

“哦……那个……快好了,”罗塞塔撒了个谎,她的食指和中指在背后交叉起来:“就差画龙点睛的一笔了。”这也不完全算撒谎,她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

(译者注——食指和中指交叉的动作,在西方国家的习俗中,有两个意思,第一是祝愿好运,第二是在说了违心的话时乞求上帝的原谅、乞求誓言可以无效。)

莉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水密斯的振翅也快了起来。“我想看看你怎样完成点睛之笔,好吗?”水密斯恳求道。

“是啊是啊,”莉莉说:“能欣赏一位天才怎样推出大作,这种机会太难得了。”

罗塞塔犹豫了。“呃……天才……你们也不需要陪着我……帮忙什么的……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我们不是帮,就跟着看一看嘛!”莉莉似乎没有退让的意思。

“别的不帮,力气活儿还是能帮你的。”水密斯热情地说。

罗塞塔这下没辙了。

罗塞塔和、莉莉和水密斯一前两后飞着。罗塞塔深知自己如果有头绪,就不至于现在往哪儿飞也不知道。她随便选了海文迪溪的方向。“你去那边找什么呢?”莉莉问。

“你懂的,”罗塞塔敷衍着,拼命装出不紧张的样子:“找找这个,找找那个。”

“啧啧……”水密斯开口了:“明白了,你的设计是最高机密,不想透露给我们对吧?”

罗塞塔一时无言以对。她既不想让两个朋友觉得自己冷淡,又觉得“机密”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她没说话,就像是默认了。

海文迪溪到了。莉莉和水密斯悬停在空中,没有跟上。但罗塞塔感觉到她们两双眼睛还跟着自己。

罗塞塔知道再不做点什么动作就说不过去了。她看到正下方有一块遍布苔藓的岩石。“啊哈!”她假装发现了自己一直要找的东西。她撕下一大块绵软的绿色,卷起来,夹在胳肢窝下面。

莉莉和水密斯点点头。“苔藓,”莉莉说:“有点儿意思。”

她们看着罗塞塔左边飞飞,右边飞飞,在水边折了三根芦苇、采了一片心形的睡莲叶子,然后递给水密斯。“你能帮我拿一下吗?”她问。

“没问题,”水密斯接过这团有点像大杂烩的东西,突然冒出一句好像是开玩笑的话:“要不要来点儿地杨梅啊?”

“哦……呃……对!地杨梅应该有用!”罗塞塔应和着,心想,自己现在的心绪一团乱,说不定水密斯和莉莉跟着我也不是坏事,她们能给出好点子呢。

但是听罗塞塔这么一说,水密斯的表情立刻开始晴转阴。她和莉莉跟着罗塞塔离开了海文迪溪,朝森林飞去。罗塞塔中途还停了一下,采了一朵羊肚菌。水密斯觉得那羊肚菌的颜色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水密斯突然冲莉莉挤了挤眼睛,随便朝一个方向指了指:“罗塞塔,这个好不好?”她问道。

“好,很好!”罗塞塔回答。

“这个呢?”水密斯又随手指向一丛怪模怪样的心皮。

(译者注——心皮,原文是【seedpod】,被子植物的一种变态叶。)

“呃……这个也挺好!”罗塞塔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她难以拒绝水密斯的提议。如果她说“不”,水密斯会立刻问“为什么不”,她就招架不住了。

水密斯把手里一部分看不出形状的东西递给莉莉帮忙拿着:“罗塞塔,你对你选的材料心里有数吗?”

“什么?呃……有数!当然有数!”罗塞塔的声音开始有了一丝慌乱。

下面是奶鼠牧场。莉莉和水密斯奇怪地看着罗塞塔在广阔的平原上只折茎、不采花的动作。莉莉看了一眼手里那团除了绿色就是棕色的东西,忍不住问了一句:“罗塞塔,你不采花吗?你看那些花的颜色多美啊。”

“当然,当然要采……”罗塞塔掩饰着。一个花园仙子,居然忽视了花的存在!

就在她们朝森林方向折返的时候,水密斯突然问了一句:

“罗塞塔,你还好吗?我感觉你有点不对头。”

罗塞塔挤出一个笑容:“你……你什么意思?”她悬停在森林边缘的一棵大橡树旁边:“我很好啊。”

一阵负罪感袭上罗塞塔心头。水密斯和莉莉对她那么好,可她却对她们一再撒谎。

水密斯眯起眼睛:“真的吗?如果没有别的我不清楚的情况,我认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罗塞塔一惊。她急忙避开水密斯的目光,张开嘴,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影子突然从橡树背后闪出,朝罗塞塔后脑做了一个打击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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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塞塔低头——!!”水密斯喊道。

罗塞塔下意识地一低头,袭击者扑了个空。莉莉赫然发现对方手持一根木棍,一头金发,身穿绿色连衣短裙:“小叮当!我的仙子谷啊,你到底在干什么?!”

“别慌!”罗塞塔举起双手高喊:“没事的,叮当是在帮我呢。”

“帮你?”莉莉蒙了:“她要偷袭你!”

罗塞塔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你们不理解,但我说的是事实……”她把自己的经历又诉说了一番,诉说她没出事故之前有了蜂鸟羽毛裙这样出色的思路,出事故后虽然还记得,但再也没有诞生靠谱的点子了;而小叮当又是怎么帮她想办法的。

“明白了,怪不得你穿成这副模样。”等罗塞塔说完,水密斯一脸严肃地回应道。她又转向小叮当:“可是,叮当,跟踪和突袭你的朋友,这样真的好吗?!”

“这是改进试验嘛!还没试过你怎么能否定它?”小叮当说道。

“都怪我,是我的问题,不该给我思想准备……”罗塞塔又把她在T台上的经历说了一遍。她颓然坐在一丛干松针上,耷拉着肩膀:“我只是想找回时尚感。可是听小叮当数一二三,我又受不了……”

水密斯、莉莉和小叮当围拢过来。水仙子把一只胳膊亲昵地搂在罗塞塔的肩膀上:“无论如何,我们继续说设计的事儿……”

“可我……”罗塞塔打断了水密斯的话。

“我理解你,”水密斯说:“你很想设计作品参加时装秀,我倒认识几位仙子可以在这方面帮助你。她们都不是缝纫仙子……”

“真的?谁?”罗塞塔眼睛一亮。

水密斯飞到小叮当和莉莉中间,一手搂着一位:“我们仨啊!”

“对啊!”莉莉喜上眉梢:“罗塞塔,花园仙子都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嘛!”

罗塞塔犹豫了一下。她一开始希望新裙子百分之百出自她的设计。可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她又觉得需要朋友们在她身边。“你们真的……来帮我吗?”笑容渐渐浮现在她的嘴角。

“这还用说!”莉莉喊道。

“咱们之间什么关系!”水密斯的笑特别暖心。

但只有小叮当眉头紧锁:“服装设计我可不在行。我当然要继续帮你,罗塞塔,只不过我要坚持偷袭你!”

“什么?!”莉莉一惊:“你还要趁她不注意打她的头啊?”

小叮当点点头,这下她也笑了。

“好吧!”罗塞塔说:“我也真心希望小叮当能偷袭成功。”有了朋友们的帮助,她心里暖洋洋的。

小叮当轻轻朝那堆苔藓踢了一脚:“你要用这……玩意儿搞设计吗?”

罗塞塔看着那团认不出来的东西,不禁打了个哆嗦:“不用……我承认,其实我对选材一点头绪都没有。”

天色渐晚,四位仙子朝家园树飞去。快到广场的时候,罗塞塔突然停下。“我有办法了!”

三位仙子围在她身边。“我们分头行动,你们去找一些可能有用的材料,”罗塞塔想起自己今天没怎么吃东西:“我负责去厨房带四份晚餐。在我房间集合。”

大家说干就干,各自散开。罗塞塔独自朝家园树飞去。她突然发现前面三位烘焙仙子头上的帽子有点怪。这回,哪怕夜幕已然降临,她也看得出来,肯定不是那种工作时的厨师帽,而是……

天哪,是灯罩!

罗塞塔不禁莞尔。我虽然没了时尚感,但还能引领潮流!望着三个灯罩晃晃悠悠地远去,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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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叮当怎么还没来呢?”罗塞塔望着窗外皓月当空的夜色说。房间里,三份晚餐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还有一份晚餐分毫未动地摆在角落的桌子上。

敲门声响起。“哎呀,正说着呢,她就来了。”罗塞塔飞过房间,把门把手一扭一拽,随即猛然往后一退。水密斯和莉莉一惊。

“嗖!”

一根木棍呼啸着从她面前挥过。“打得好,叮当,”罗塞塔笑了:“我早猜到你会来这手。”

门外的小叮当无奈地打了个响指:“就差一点儿。我说罗塞塔,你功夫练得不错嘛!”她拎起一只放在门外的板条箱进了房间。

“赶快吃点儿……哎呀,都凉了……”罗塞塔端起那份晚餐,才发现它已经凉了。

“没事,我不饿了!”小叮当举手冲罗塞塔摆摆,又顺便招呼水密斯和莉莉靠拢过来。

四位仙子在罗塞塔床脚坐定。“看看咱们都有些啥?”罗塞塔有点感动地说。

水密斯打开一个海草袋,里面有一堆蓝莹莹的海玻璃珠子和一些闪闪发光的小贝壳。“瞧瞧,多漂亮啊!”她又捧出一朵深紫色的睡莲:“我最喜欢的花就是睡莲了。要是我来设计,肯定得做连衣裙,从上到下一条过,裙摆不仅要像水那样飘逸,还要点缀海玻璃和贝壳,那才够炫!”

罗塞塔点点头。“真漂亮,”她不禁说:“真是……水仙子风格啊。”

水密斯笑了,又耸了耸肩:“可不是嘛!”

莉莉带来了一朵橙色的虎纹百合、一些粉红色的草夹竹桃,还有一朵形状堪称完美的红色郁金香:“要是我设计,那就郁金香做半身裙,草夹竹桃做上衣,虎纹百合做帽子,咋样?”

水密斯似乎有点惊讶:“那么多颜色?同时穿在身上?”

罗塞塔觉得水密斯说得有道理,太多颜色可能看起来会眼花缭乱,适得其反。可鉴于自己现在的状态,她不敢贸然给出太多评语。

“我这行头你们肯定喜欢。”小叮当说着,把箱子打开,来了个底朝天。只听一阵叮铃咣当的声音,从里面倒出了一堆铜器——有的像茶壶把儿,有的一时看不出是什么。末了,“当啷”一声,一把锤子落在上面。

“哎,等等,”小叮当叫道:“这不是给新裙子的,是给我的。”她捡起那把锤子,挂在自己惯常挂工具的腰带上:“我要来点儿重金属元素。你们看,上好的铜啊!”

三位仙子盯着那堆铜器没吱声儿,但表情都是一脸怀疑。

“那……罗塞塔,”水密斯问道:“你呢?”

“我负责帽子和鞋,”罗塞塔捧起一朵张牙舞爪的紫色蓟花和一些凤仙花:“这两样都按我的原计划。多亏水密斯和莉莉帮我打理花园,我摘的这些凤仙花就是做鞋子的,蓟花拿来做帽子。可是……最关键的裙子,我还不知该怎么办……”

“没事,”莉莉兴奋地说:“咱们集中力量把裙子拿下!”

“等等,”水密斯插话:“罗塞塔,你先说最喜欢我们谁的方案?”

“这个……”罗塞塔语塞。

“我专门挑了一朵大的睡莲,”水密斯强调道:“大摆长裙才够飘逸,毕竟是上T台,要考虑视觉冲击效果。”

莉莉站起来,把那朵红郁金香来了个底朝天,像裙子那样往自己腰上一比:“估计谁都是穿长裙的套路。穿长裙给你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有点儿‘端着’?咱们偏偏不按套路出牌,裙子短,显得活泼嘛!”

“不,不,”小叮当急着说:“你们说的裙子谁都见过,但如果不按套路出牌,就得做一条铜裙子。不管长短,保证没人见过!”

(译者注——感觉叮当有些蒸汽朋克风。)

水密斯甜甜一笑:“还真没见过铜裙子,你反套路也反得太彻底了。”

“罗塞塔,你说呢?”莉莉问。

三位仙子的目光都集中在罗塞塔脸上。罗塞塔知道朋友们等待着她的决定。可是……

“我不知道!”她用手抱着头:“你们的设计差别太大了,这让我更乱了!”她一头栽倒在自己松软的床上:“我总不能都采用吧?”

房间里静了片刻。罗塞塔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等会儿,我怎么就不能都采用呢?!”

“怎么个‘都采用’法儿?”莉莉问。

“你们的方案各取一部分,然后拼起来!”罗塞塔解释道。

“或许可以……”莉莉若有所思地说。

“值得一试。”水密斯点点头。

小叮当朝罗塞塔伸出一只手,朝莉莉伸出另一只手。待到她们攥紧了,小叮当把她们拉起来:“我就同意水密斯这话,试验开始啦!”

她们分工合作,分别坐在房间的四个角落里。水密斯负责下裙,莉莉负责上衣,小叮当负责袖子。罗塞塔只需把帽子和鞋做好就可以了。

在接下来的差不多两小时内,除了小叮当那边不时传出锤子敲击金属的声音,房间里完全是一派静谧——虽然没人说话,但一点儿也不清冷,反而满怀一种热忱。

罗塞塔一双玉手熟练地在材料上舞动着。她突然冒出一句:“叮当,放下棍子,我知道你要打我!”

“行啊你,”小叮当放下举起一半的木棍:“你怎么知道我要偷袭你?”

“虽然我没听到你的脚步和动作,”罗塞塔得意地说:“但我听惯了你敲击金属的声音。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响了,我突然意识到你要干嘛了。”

偷袭再次未遂之后不久,四位仙子开始组装各自的成果。罗塞塔从衣柜旁边翻出一个稻草扎成的衣模。等她最后一个走上前,把帽子和鞋子穿戴到位的时候,却发现三个朋友的表情都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上衣,莉莉带来的花全用上了,而且背后的衣领还高高耸起;下裙,水密斯的睡莲本来想做连衣裙,最后还是做成了半身裙,上面点缀的海玻璃和贝壳排列出旋涡般的样式;袖子,则是两串铜制的手镯状物。

“这条连衣裙的每一部分都挺不错的,”莉莉发话了:“但‘凑’到一起就……”

“……感觉……还凑合?”小叮当有点犹豫地问。

“相当凑合。”水密斯来了这么一句。

一开始,罗塞塔不知该怎么形容。可是突然,她有了一种这两天以来前所未有的强烈感觉:

“太难看了!!”她失声喊道:“看了要‘柳泪’呀……”

(译者注——罗塞塔喊的原文是【Weeping willows ! 】。这是花园仙子的感叹词,直译是【哭泣的柳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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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罗塞塔睁开眼睛,朦朦胧胧觉得今天会有什么大事。哦,对了!是时装秀!

在她眼帘中逐渐清晰的,是挂在衣柜门上、四位仙子昨晚的那件成果。笑容爬上了她的脸庞。

昨晚,在短暂的失望情绪过去后,她们四个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直淌眼泪,笑得肚子疼,笑得在地上打滚儿……

笑容凝固在她嘴角。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罗塞塔下了床。无论如何,她们试过了,就像小叮当说的,不能不试就说不行。

今天日落时分,时装秀就要拉开帷幕。可她还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作品。缝纫仙子们会怎么看她?想到这里,她身上的光环蓦然变成了窘迫的粉红色。

她想起自己之前在缝纫仙子工作室里的傲慢。她突然特别讨厌自己当时的所做所言。

面对现实吧!罗塞塔想,我不是缝纫仙子,我是花园仙子。“我是花园仙子!”她从心房里大声喊了出来。这虽然可能让她心痛,但喊出来之后,她感到释然。

她随便从衣柜里拿了一条连衣裙穿好,又找了一顶宽边草帽,蹬上一双既不花哨、也不精致,但特别适合亲近泥土的靴子。她飞向茶室,匆匆拿了两只热乎乎的罂粟泡芙卷,就直接从窗户飞往自己的花园。她要在那里享受早餐。

尽管莉莉把她的花园照顾得很好,但她还有许多事要做。她可能永远失去了时尚感,可她已经不在乎这一点了。

罗塞塔在花园里一片巨大剑蕨荫蔽下、天鹅绒般柔软的苔藓地坐好——这里是她最喜欢的用餐地点。旭日初升,透过剑蕨那七沟八壑般的叶片,把苔藓地照得斑斑驳驳。呦啼婉转,是哪只早起的鸟儿在歌唱?“家,甜蜜的家……”罗塞塔感叹着,优雅地品尝了一小口泡芙卷。这几天她的心绪从没这么放松过:“……我回来了……”

肚子一饱,罗塞塔就开始工作。趁着太阳还在步步登高,现在是一天中浇水的最好时机。“喝吧,痛痛快快地喝,”她对花儿草儿柔声细语:“不然下午的阳光就要把它蒸发了。”

然后是除草。她把刚冒出的青藤嫩芽从玫瑰丛移到花园边一堵古色古香的石墙脚下。“这里才是你们施展的舞台。”她说。

接着是播种。她细心地拢着土,寄语着每一颗种子:“安心留下吧,在你们反应过来之前,就能茁壮成长起来的……”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发现花茎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才突然意识到天色已近黄昏。多么充实的一天,她竟然忘记了时间!她这才感到肚子里打鼓,她完全忘了吃午饭!

可她还不舍得离开花园。她躺在一朵巨大的羊肚菌上,疲惫感一波又一波袭上身心。她肆意地伸了个懒腰,任凭脊柱被羊肚菌顶成弧形,任凭头和脚垂在羊肚菌的外沿。

夕阳捧出一线橙色的微光,悄悄地穿过树丛,斜斜地照在一朵桃红色的玫瑰上。那花瓣顷刻间炽热地亮了起来。罗塞塔惊呆了,她从没见过这么热忱的色彩。与此同时,阳光透过花瓣上的水珠,散射出一道道小小的七色光,就像凭空出现的道道桥梁,将一朵朵花儿串联得流光溢彩……

“啊,太美了!”罗塞塔不禁感叹出声,好像她突然重新认识了自己的花园。可那七色光似乎被她的话吓了一跳,顷刻间躲开了、消失了。罗塞塔一惊,突然明白不是七色光消失了,而是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往下滑,视角变换了……

“咚!”罗塞塔还没来得及挣扎一下,她的头就重重撞到了地上。

但只过了一秒钟,她就重新跳回空中,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她感觉自己焕然一新,仿佛寒冬过后迎春怒放的花蕾。这一天下来,她的活力从没如此充沛过……

……不,不仅是活力十足,她还有一种才思泉涌的感觉,好像一群暴走蓟草在她脑海中尽情驰骋,好像世界上没有她解不开的难题……

(译者注,暴走蓟草,原文是【runaway sprinting thistles】,应该是2008年第一部电影里的那种。不过,本书出版于2012年1月10日,当时都要推出《羽翼之谜》了。)

“那条裙子!”罗塞塔突然喊了一声:“我把它来个底朝天……”

“罗塞塔——!!”

拱门那边、玫瑰丛后的一声呐喊,把罗塞塔吓了一大跳。她发现莉莉和水密斯飞了过来。“你在这儿!”莉莉脸上满是忧虑:“你没事吧?”

“我们担心死了!”水密斯喊道:“整天都看不见你……啊!!”

罗塞塔一言不发,拉起两位朋友的手,全速朝家园树飞去。

“罗塞塔!!”在呼啸的风声中,水密斯不得不用喊的:“你想干嘛?!”

“昨晚的裙子!!”罗塞塔头也不回地喊道:“我要去时装秀!!”

水密斯和莉莉相视一眼,她们完全懵了。

“还记得吗?”水密斯喊:“那条裙子失败了!!”

罗塞塔只是笑,但没回答。

回到房间,罗塞塔迫不及待从衣架上取下昨晚的作品,朝更衣屏风后面飞去。水密斯和莉莉不好跟过去,只得守在屏风前面。她们听着屏风后传来布料的沙沙声,剪刀的咬合声……直到锤子敲击金属那沉重的声音响起,她们再也忍不住了:

“罗塞塔!”莉莉喊:“你没事吧?!”

“马上就好……”罗塞塔隔着屏风说着:“各位,请看——!”她从屏风后面飞出来,华丽丽地站在朋友们面前。

莉莉和水密斯定睛细看。莉莉做的那件五彩缤纷的上衣,现在成了下裙;水密斯做的那条飘逸感十足的下裙,则被剪裁成了上衣;至于小叮当“重金属元素”的袖子,被罗塞塔全拆了,其中一部分已经变成了一条炫酷的项链。

“原来的设计,颠倒一下就成了。”罗塞塔解释道。

“太美了!”莉莉失声叫道:“我的仙子谷啊,你是怎么想到的?”

“你的时尚感回来啦!”水密斯先反应过来:“太棒啦!让时尚感来得更猛烈些吧!!”

(译者注——这里带有改写成分。水密斯感叹词的原文是【Stormy seas】,直译是【暴风雨的海面啊!】或者【波涛汹涌的海面啊!】。改写源自高尔基的《海燕》,“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你们说,我这样能去参加时装秀吗?”罗塞塔笑着问。这话一出口,不用朋友们回答,她也知道了答案。她不再怀疑自己了:她的时尚感回来了,毫无疑问地回来了。

“那肯定没问……”莉莉话才说了一半,突然惊叫起来:“糟了,你们看太阳,快下地平线了!”

“来不及了,快赶场!”水密斯说着一挥手。罗塞塔已经像离弦的箭那样飞到了门口。她把门一开,往外一冲。房间里的莉莉和水密斯只听“邦”一声闷响,罗塞塔似乎刚一出门就撞了墙,身子就像一麻袋橡子那样,扑通一声栽倒在门口,失去了知觉。

原来,她的前额结结实实挨了一木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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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塞塔长长的睫毛抖了抖。这回她很快就苏醒了。只不过,在她睁开眼睛之前,首先听到水密斯和莉莉狠狠地责骂着小叮当。

“她已经没事了,”莉莉红着眼睛喊:“你这一下她又要有事了!”

“哎我说,这可是她自愿的。”小叮当回答:“我这一棍,叫做‘开门大吉’,又叫做‘出门倒’……”

“行了行了,你别耍贫嘴了!”水密斯道:“快看看罗塞塔吧!”

“我没事,”罗塞塔回答:“你们别骂她了……”她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急!”水密斯一步上前,扶住罗塞塔。

“不能不急!我们要赶场啊!”罗塞塔喊。

水密斯和莉莉忧心忡忡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她们不知道罗塞塔的身体能不能坚持。

“我来考考她,”小叮当走上前:“罗塞塔,你看我这身裙子咋样?”

“裙摆太短!”罗塞塔冲口而出:“裙子要长一些才好看。加上袖子,颜色也不能太单调,你不能一天到晚净穿绿色。还有,先把你的裙布给补一下,这么多洞眼儿,肯定是给工具刮出来的。你怎么也不心疼心疼裙子呢?”

(译者注——美国方面曾有教育家批评迪士尼公司,认为小叮当的穿着太暴露。)

“看到没有?试验成功了!”小叮当得意洋洋地对水密斯和莉莉说:“幸亏我给她‘当头棒喝’,她才能恢复时尚感……”

“……我们知道她已经恢复时尚感了!”水密斯没好气地打断了小叮当的话:“你自己看看她身上穿了什么?!”

小叮当这才留意到罗塞塔身上的新成果,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倒是罗塞塔笑着先开了口:“我没想到自己居然挺过了你这种疯狂试验,小叮当。不过现在来不及说这个!”

没等小叮当说话,罗塞塔跳起来第一个往外冲。小叮当捡起地上的紫色蓟花冠毛帽子。当四位仙子一路往下飞的时候,她们已经清清楚楚地听到家园树外广场上传来的掌声,还有喝彩声。

时装秀不知已经进行了多长时间……

刚到家园树一楼大厅门口,罗塞塔突然急停——她身后的小叮当、小叮当身后的水密斯、水密斯身后的莉莉顷刻间和她挤在了一起,小叮当借此机会,一抬手把帽子扣到了罗塞塔头上——原来是一位装修仙子两手各提着一桶没盖盖儿的浆果汁油漆正要进大堂。罗塞塔往左一闪,要让出一条路给装修仙子。但与此同时,装修仙子也往自己右边闪,想给罗塞塔让路。她们闪到了同一侧,一时竟然谁也过不去。

罗塞塔只好往自己右边一拐,先行一步了。第一位装修仙子虽然一动没动,可偏偏第二位也提着两桶没盖盖儿油漆的装修仙子跟着之前的同事就往里钻。幸亏她速度比较慢、反应也比较快,来了个急刹车,才没撞到罗塞塔身上。可是,她身后第三位装修仙子——同样提着两桶没盖盖儿的油漆——低着头只顾赶路,匆匆往大厅门口飞来……

小叮当的目光越过罗塞塔肩头,她马上料到第三位装修仙子会撞在第二位同事身上。她知道绝不能让罗塞塔的裙子被溅湿。“这边!”她喊了一声,拽着罗塞塔就往旁边的一扇门里闪避。然而,她和罗塞塔这么一闪,身后的水密斯和莉莉就完全暴露了……

伴随着一片稀里哗啦的声音,罗塞塔和小叮当从那扇门后探出头。只见水密斯、莉莉和两位装修仙子满头满身都是红艳艳的浆果汁油漆。罗塞塔心中一惊。难道海姆采纳了我的建议,把T台涂成深红色了?刹那间,她开始后悔自己的建议。

“愣着干嘛?!”莉莉顾不上擦,就朝罗塞塔和小叮当喊:“快赶场啊!”

“那扇窗户!”小叮当拽了一把罗塞塔。罗塞塔还没来得及感动,就顺着小叮当手指的方向,发现了一扇开启的大窗。

她们径直朝窗户飞去。可飞没多远,烘焙仙子达尔西突然出现在她们右手边。原来小叮当拉着罗塞塔躲避油漆的那扇门,正是茶室的门。达尔西两手端着一个多层式托盘,里面高高地摆满了各种甜点,有蛋挞、有奶油泡芙……都是为时装秀散场后准备的。

这回,机灵如小叮当,也根本没反应过来——飞在前头的是她,首当其冲的也是她。只听一声脆响,她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托盘上。说时迟那时快,托盘就像长了翅膀那样,“嗖”的一声,从达尔西双臂上方飞了起来。小叮当这时才开始急刹,结果巨大的惯性让她的身体来了个前空翻,头朝下脚朝上那么摔了出去。她还不至于直接摔在地板上,而是摔在了被撞散架的多层式托盘的其中一层上。那一层里面清一色的,全是奶油泡芙……

罗塞塔花容失色地看着几乎被奶油淹没的小叮当还没探起身子,就先挥舞起一只手臂,仿佛戏里冲锋陷阵、倒在战壕里的英雄那样,悲壮地喊了一声:“不要管我,时装秀要紧!!”

罗塞塔下意识一咬嘴唇,头也不回地从窗户飞了出去。在她身后,达尔西目瞪口呆,伫立在原地。倒是小叮当用手指擦了一把眼皮上的奶油,送到嘴里:“哎?挺甜的!”

广场上,观众们纷纷抬起头,看着罗塞塔从空中掠过,直奔后台方向。海姆拿着写字板站在那里。“海姆!”罗塞塔招着手,可又不敢大声喊:“我在这儿!”

“哎哟,罗塞塔,”海姆笑着说:“真及时……啊,你好漂亮!”她上下打量着罗塞塔:“下一个你上,我给你报幕!”

海姆飞上舞台。罗塞塔听着她字正腔圆地宣布:“接下来要登场的,是我们在本届时装秀特邀的一位设计师。别看她不是缝纫仙子,而是花园仙子,可她对时尚潮流的感觉,不是一般地敏锐。仙子们,你们的掌声在哪里?献给下一位——罗塞塔——!!”

两位缝纫仙子拉开大幕。罗塞塔在头脑中预演过无数次的场景到来了——观众们的掌声如潮水般响起,萤火虫灯把广场照得亮如白昼。她轻轻扶了扶头上的帽子,款款地拧起裙角,开始沿着T台飞到广场中央。每位仙子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罗塞塔的眼睛很快就捕捉到了台下的三张笑脸——小叮当身上糊满奶油,看不出头发的颜色和衣服的款式;莉莉黑黝黝的脸庞上,绽开的浆果汁仿佛也在绽放笑容;水密斯那一袭长裙变得红一块蓝一块,浆果汁在她的发梢娇艳欲滴……望着她们三位蹦跳着、欢呼着,用最大的热情为自己喝彩,罗塞塔身上的光芒耀眼地亮了起来,似乎要抢去舞台照明灯的风头,但这不是因为上T台的激动,也不是因为有机会参加时装秀的自豪……

而是因为她心里是满满的感恩,因为她和每一位仙子那样,身边总有着最好的朋友们……

自己的表演结束后,罗塞塔立刻回到观众席找了个位置坐好。时装秀已经被推向高潮,她还来得及欣赏最后几件作品。

首先是泰勒的作品,她的玉米皮长裙穿出了水密斯说的飘逸效果,视觉冲击特别强。然后是塔克的作品。身为男仙子,他当然不能学泰勒那样亲自披挂上阵。但罗塞塔发自内心认为,那条长裙还是配绿色的海玻璃更好看……压轴登场的是瑟琳娜。她穿着那条简约而又不简单的素雅长裙,飘然飞过观众眼前——它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浴衣。

罗塞塔是台下喊得最响、鼓掌最起劲的观众。她心想如果自己能说说好话,或许海姆会借一件作品给她试穿……

或许两件……

或许三件……

第二天上午,罗塞塔一身朴素衣着,在她熟悉的花园里熟练地忙前忙后。

她经过那朵羊肚菌,不禁想起昨天躺在上面的时候,见到的那朵仿佛被一下子点亮的玫瑰,还有七色光彩……这里,才是她真心的归属;这里,才有她真正的成果;是她,造就了这个五彩缤纷的“小小世界”;是她,照料着这些千姿百态的似锦繁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的成果积累着……而时至如今,在如此基础之上,只需轻轻的一抹光线,就能点亮、就能焕发新的美好……

没有夸张的帽饰飞扬,没有华丽的长裙曳地。她的倩影,干练而清爽地站在烂漫的雏菊旁,站在郁郁葱葱的花枝间,站在仙子谷一派瑰丽的情景中:天高气爽,云淡风轻,牧场原野绿成一片浩浩荡荡、碧波万顷的梦幻海;一簇簇挺拔的鲜花,缀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儿,高昂着头,仿佛正在透过泪光,顽强地向苍天迸射出七彩的呐喊;艳阳高照,用光华灿烂的手捧起一掬掬璀璨的海文迪溪水,在仙子谷幻化成一处处盈满的金池……苍茫天地,竟是如此辽阔高远,却也盛不下这极致的美,更盛不下这旺盛的生命力和磅礴的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