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说由好友allonnus翻译

“漂亮!”小叮当喊道。
她把仙子锤放在一边,捧起她修好的浇水壶,颠来倒去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这个用锡做的长嘴壶是莉莉的工具。当她把它拿给小叮当时,壶底破了个大洞不说,还到处坑坑洼洼。现在,不仅洞补好了,而且小坑都填平了。小叮当还给壶上了新的涂料,连最微小的划痕都消失了。
对于小叮当这位精益求精的修补仙子来说,不把东西修得和新的一样,活儿就不算完。仙子谷公认小叮当是最棒的修补匠。
“不客气地说,这是我的得意之作。”小叮当自言自语着,放下浇水壶,转身走向专门摆放待修物品的工作台。
出乎她意料的是,工作台已经空空如也了。
她环视了一圈工作室,心想哪怕找到个扭曲的长把勺儿也好啊。
但工作室内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修的了。
一阵失落感让小叮当不禁叹息出声。她现在该做什么呢?修补不仅是她的工作,也是她最大的爱好。
“唉,我想我该把水壶还给莉莉了。”她说着拿起水壶,飞出门外。
仙子谷还是一片惯常的忙碌。花园仙子们在花丛中飞来飞去,信使仙子们传达着最新消息,动物仙子照料着奶鼠......小叮当还看到她的好朋友莱尼——她是一位水仙子——驾着一叶扁舟顺海文迪溪而下。
小叮当向莱尼招招手,莱尼也对她招手。
小叮当一边哼着曲调,一边飞向莉莉的花园。
突然,她听到一声刺耳的“吱——!”
被吓到的小叮当来了个急刹车,她听见又是一声“吱——!”
小叮当觉得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的梦幻岛啊,哪来这么难听的声音?
小叮当左看看,右看看,再往下一看,哦,明白了!原来是一辆鼠拉车走在铺满苔藓的小路上,其中一只车轮发出“吱”的声音。
赶车的是一位名叫杜利的男仙子,他忧郁的歌声传到了小叮当耳中:
“悲伤在心头重重压着,
小路上跑着三套车。
有人在唱着那忧郁的歌,
唱歌的是那赶车的人。
你看吧,我这可怜的老——杜利啊,
不幸伴随我生涯。
可恨那车轮又不知怎么地,
吱吱叫就没个完......”
他唱歌的时候,车轮也在有规律地“吱”着,就像故意和他唱对台戏似的。
“杜利怎么不管管他的车轮呢?”小叮当实在忍不住了,大喊起来:“太难听了!这......”
突然,小叮当心尖儿一颤:这不正是我想修的东西吗?
杜利无精打采地望着降落在车前的小叮当,他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忧愁:“和你一起飞,小叮当,有什么事吗?”
“你这车轮坏了,它的声音太难听了!”小叮当说。
杜利把手拢在耳边:“你说啥?”
“我说——”小叮当提高了嗓门:“你这车轮坏了!”
“对不起,小叮当,我没听见,”杜利一伸手从耳朵里取出两团蒲公英。但就在此时,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啊嚏——!”
受惊的拉车鼠把车拉得到处乱窜,杜利猛拉缰绳才算把场面控制住。

“唉,这些老鼠不喜欢我打喷嚏。但我没办法呀,”杜利对小叮当解释道:“蒲公英团搞得我鼻子痒痒。”
“那你为什么把它们塞进耳朵呢?”小叮当问。
“因为我这车轮坏了,”杜利道:“它发出的声音可难听了。你没听见算你走运......对了,你刚才说啥来着?”
小叮当不由得翻了翻眼珠。“你让老鼠在原地不动,我来看看能不能修好这个车轮。”她放下水壶,开始围着车子转起圈来。
“杜利,你的轮子都生锈了,怪不得吱吱响!”小叮当发现了问题所在。
“唉,还不是因为挨雨淋,就像嫌我的日子还不够惨似的,”杜利无奈地摇着头:“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一定会有办法的,”小叮当说:“上点油就好了。等我一下。”
小叮当飞回工作室,很快又带着一个油瓶回来了。
杜利从车上爬下来,站在小叮当身边,看着她给车轮上油的动作,用一贯的沮丧腔调说道:“我不觉得这样有用。”
小叮当试着转了转车轮。“吱——!”
“看,我就说这不会有用的,”杜利道:“我这辈子就从来没顺过,今天车轮坏了,明天估计就该漏天花板,或者把粥煲糊。这就是我这可怜的老——”
“看哪!”小叮当放下油瓶,拨弄着车轮——它轻快地围着轴转动,一点异响都没有了:“我修好了!”
杜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叮当给其他轮子都上了油,然后把油瓶塞进车后座。“这个你拿好,”她对杜利说:“轮子再响的话,就上油。”
“你太好了!”杜利道:“现在我最好快快赶路。”
杜利爬上车,习惯性地把蒲公英团塞进耳朵里,结果连打了两个喷嚏。
被吓坏的拉车鼠们一跃而起。
杜利边拉缰绳边摇头:“瞧我这鼻子,我早说过这辈子就从来没顺过......”
“杜利,等等!”小叮当从后面追上来。
杜利停下车,眯着眼看着小叮当:“又怎么了?”
“我修好了你的车轮,它不会再响了。”小叮当提醒道。

杜利点点头:“是啊,你真是太好了,小叮当。”
“你还没明白吗?既然车轮没响声了,你也不需要把蒲公英团塞进耳朵了。”
“哦,我看也是。”杜利又把蒲公英团取了出来。
“既然你不需要用蒲公英团了,你的鼻子也不会发痒了,你也不会打喷嚏了,老鼠们也不会受惊了。”
杜利的眼睛慢慢睁大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看看那些拉车鼠——它们都安安静静地站在车前,咀嚼着草籽儿。
“对啊,说得对啊!”一个大大的、舒心的笑容爬上了杜利的面庞。小叮当之前从没见过他笑的样子。
“看来我这辈子,打今儿个开始顺!”杜利向小叮当行了个脱帽礼就上路了,他嘴里愉快地唱着:
“在那盛开柠檬花的路上传来了,
杜利车上阵阵歌唱,阵阵歌唱。
杜利想要把那快乐消息,
带到你们的心坎上。
正是无所不能的小叮当,
是她,是她,是她,是她,
是她修好了,
杜利的鼠车,心爱的鼠车——!”
“这个老杜利呀!”小叮当笑着,拿起莉莉的水壶。

“莉莉!”小叮当欢快地喊着,飞进莉莉长满罂粟花、风信子和毛茛花的园子里,但没发现莉莉的踪影。
小叮当降落在一片金黄色的花朵上,四处查看。
“别踩玉簪花!”一个尖嗓子传来。
小叮当回过头,发现一位名叫艾莉丝的卷发仙子正怒气冲冲地对自己喊:“你没听见吗?花儿也有情,脚下请留情!”
小叮当赶紧躲开了那些花儿:“我只是想找莉莉。”
“那也不代表该拿她的花儿当你的擦鞋垫!”艾莉丝喊道。
艾莉丝的尖嗓音让小叮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声音就像是杜利的破车轮发出来的。
艾莉丝就像刑侦人员一样仔细地检查被小叮当踩过的那朵花,不时在一本大书上记着什么。
“有什么可写的呢?”小叮当担心地问,她觉得那朵花没出什么事。

艾莉丝不耐烦地抬起头:“这是花园仙子的事儿,”她说:“你这个做工匠的就别管了。”
和莉莉一样,艾莉丝也是花园仙子,她有一本大书,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有关植物的内容。
还是没有莉莉的踪影。小叮当觉得还是在地面上边休息边等好。但就在她准备着陆时,艾莉丝的尖嗓子又响了起来:
“小心万寿菊!别坐上去,它们才刚开花!就像婴儿一样脆弱!”
小叮当重重地叹息着,飞回半空中。她满心希望莉莉快点回来。
“小叮当!”一个亲切的声音传来。
“莉莉,你回来了!”小叮当笑了。
莉莉放下装满种子的篮子,给小叮当一个大大的拥抱:“你来看我真是太好了!”
“你上次让我修的水壶,我修好了。”小叮当道。
“她还把你的玉簪花踩坏了!”艾莉丝插了一嘴。
听了这话,小叮当低下了头:“我不是故意的......”
莉莉一挥手:“哎——,不必多虑!那些玉簪花没那么娇气。你多踩几脚它们也能扛得住。水壶在哪里?我都等不及要看看了。虽然我还有别的水壶,但这个意义非同一般。它是我降生到仙子谷后,用的第一个水壶。”
“就跟新的一样!”小叮当自豪地举起水壶。
莉莉端详着水壶,笑容却凝固了。
“有什么不对劲吗?”小叮当问。
“呃......”莉莉道:“就是有点儿太完美了......”
“就是!”小叮当笑着说。
“......完美得不像是我的水壶。”莉莉道。
“这就是你的水壶呀!”小叮当道:“我把那些小坑都填平了,还重新漆了一遍。你喜欢吗?”
莉莉点点头,她的声音突然低了八度:“我喜欢,但是,我很怀念那些小坑,它们就像是陪着我的老朋友......”
艾莉丝本来在二人面前假装埋头书本,但听到这一茬,她也实在忍不住了,凑过来看着那个壶。
“我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艾莉丝满不在乎地说:“任何一个花园仙子都知道铜能做出最好的浇水壶。”
小叮当忍不住翻了翻眼珠。艾莉丝怎么老是这个态度?
莉莉好像完全没理会艾莉丝,她对小叮当说:“我想你来看看我这个耙子,它出了点儿问题。”
莉莉把小叮当带到工具房。看着那把倚靠在墙上的耙子,小叮当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把耙子坏得实在可以,它的每个齿都和意大利面条那样缠到一起了,手柄也几乎断了。
“这是我唯一的耙子,我总不能扔了吧?但这么看着心里又别扭,你说是吧?”莉莉道。
小叮当点点头:“或许我能修好它。”
“真的吗?”莉莉的眼里放出了光芒。

小叮当笑了。她喜欢接受挑战,这把严重损毁的耙子就是下一个挑战目标。“交给我吧!”她边说边扛起耙子,转身要走。
“哎哎,出门别碰坏了一丈红啊!”艾莉丝喊道。
哪有这样的仙子!小叮当无奈地摇摇头。
正当小叮当回到工作室,满心要修补耙子的时候,信使仙子斯普琳来了。
“原来你在这儿,”斯普琳激动地说:“我到处找不到你。告诉我,你对杜利做了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叮当奇怪地问:“杜利出什么事了?”
“他没事,”斯普琳按捺不住喜悦:“我从没见杜利那么高兴过,他到处唱着一首欢快的歌,见谁都笑容满面。”
“杜利吗?”小叮当也不敢相信。
斯普琳点点头:“他完全变了,变了一个人!他说这都该感谢你!”
“我?”
“现在每个仙子都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斯普琳兴奋地扬起眉毛。
“可......我没做什么......就是修好了杜利的车轮。”小叮当道。
“你修好的不止这个,”斯普琳见小叮当没有回答,又说:“这不会是修补仙子们的秘密吧?不过没关系,你告诉我也不碍事。”
说着,斯普琳弯下腰,凑近小叮当,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小叮当深知,信使仙子最喜欢打听秘密。
“我不知道,”小叮当耸耸肩:“我只是给杜利的车轮上了点油。斯普琳,最好让我马上投入工作,莉莉还等着我修好她的耙子呢。”
“照我说啊,整天修补锅碗瓢盆什么的,就是埋没你了,”斯普琳道:“你有那么好的天赋,应该用到更大的地方。”
小叮当目送着飞出门外的斯普琳。“更大的地方?”她自言自语道:“会是什么呢?”
但斯普琳已经不见踪影了。

“现在我该怎么修这个耙子呢?”小叮当刚拿起她的仙子锤,门铃响了,一个仙子把头探了进来。
“谁呀?”小叮当不高兴地问。她向来不喜欢在工作时被打扰。
就在她抬头看的时候,小叮当发现自己顾不上生气了——瞧她面前这位仙子的一身打扮,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这位仙子上面穿着蒲公英叶做的长上衣,衣摆下面罩着一条罂粟花裙子,上衣外居然套着一件粉红色康乃馨做的芭蕾舞裙;再往下,是一双米色的丝袜,一直延伸到一对紫罗兰拖鞋里。往头上一看不打紧,一顶紫色的无檐帽、一顶雏菊做的太阳帽,外加一顶粉色覆盆子贝雷帽。在“戴三个帽”的下面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张小圆脸。
这位是炊豆儿——缝纫仙子。
“和你一起飞,炊豆儿,”小叮当竭力掩饰自己的惊愕:“我能为你做什么?”
炊豆儿紧张地四下里看了看:“请你帮帮我。”
“什么东西坏了?”兴奋感涌上小叮当的心头:“是壶漏了,还是锅扁了?”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因为炊豆儿两手空空如也。
“我都不知道选什么好了。”炊豆儿压低了声音说。
“你不知道该先拿壶来,还是先拿锅来?”小叮当奇怪地问。
“先拿啥我都不知道!”炊豆儿带着哭腔喊:“每天起床,我都不知道该穿什么好。是蓝色的斗篷,还是黄色的上衣?是红色的裙子,还是绿色的罩衫?我就是不知道选什么!”
“哦......”小叮当边听边觉得奇怪。炊豆儿干嘛对她说这些?
“你能帮帮我吗?”炊豆儿哀求道:“他们都说你是最棒的修补仙子!”

明白了,原来炊豆儿想让我修她自己!
“我是修补仙子,可我不‘修补’仙子,”小叮当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是说,我修补的是锅碗瓢盆什么的。”
“求你了,小叮当!”就在炊豆儿说话的时候,一顶帽子突然滑了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
“我这不说过了嘛,我不修补......”突然,小叮当望着炊豆儿的脸,停住了。
那张俊俏的小脸都快盛不下忧伤了。
或许我能帮帮她,小叮当想,既然我修东西在行,修仙子应该和修东西大同小异吧?
“你具体和我说说。”小叮当对炊豆儿道。
炊豆儿坐下来:“每天早晨我都烦这件事:我打开衣柜,就仿佛坠入云里雾里,不知该穿什么好。”
“这不算是问题吧?”小叮当想想自己衣柜里,满满的几乎都是那一款绿色连衣裙。
“穿衣服就是对自己心情的一种直观表达,知道吗?比方说你,你每天穿同款,是想表达‘我就是我,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炊豆儿道:“但对我来说,穿向日葵做的衣服就是表达‘阳光心态’,穿报春花做的衣服就是想说‘我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穿秋海棠做的衣服,就是‘我豪情似火’的意思。但到头来,我还是不知道该挑什么,只好把啥都往身上套。”
“对心情的直观表达......有那么复杂吗?”小叮当说。
“就是这样,”炊豆儿道:“我这热劲儿就甭提了!”
看着炊豆儿一脸“恨不能把一衣柜的行头全披挂整齐才好”的苦相,小叮当不禁觉得仿佛是一块五颜六色的大蛋糕坐那儿和自己说话。想到蛋糕,她又联想到蛋糕烤箱,想到了计时器——烤箱上最容易出现故障的部件。
“小叮当?”炊豆儿在小叮当眼前挥了挥手。
小叮当眨了眨眼,在那一刻,她突然从烤箱计时器想到了什么。“我有办法‘修补’你了。”她对炊豆儿说。
“太棒了!”炊豆儿刚要说下去,她瞥见小叮当工作台上那些冷森森的锤凿刀锯:“呃......会很疼吗?”
小叮当没听见她说什么,开始忙着翻箱倒柜,把一块木片、一根钉子和一枚金属针摆在桌子上,又提来了几罐油漆。
炊豆儿紧张地望着小叮当拿起仙子锤,连大气都不敢出。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见小叮当桌子上发出的“叮当”声。
“好了,这就是能解决你问题的东西!”小叮当站起来。
炊豆儿目不转睛地望着桌面,上面摆着一个类似转盘的东西,中间有一根指针,转盘上有不同颜色的分区。
“这是什么啊?”炊豆儿问。

“这叫‘决策器’,”小叮当说:“你要决定不了该穿什么,你就随便拨一下指针,就像这样。”小叮当边说边示范:“最终指针对着哪个颜色的区域,你就穿哪个颜色的衣服。”
“我试试......”炊豆儿伸手要过“决策器”,仿佛在对它说话似的:“告诉我,今天我该穿什么?”她拨了一下指针。
指针转了几圈,停在了标记为蓝色的区域。
炊豆儿露出了笑容:“太好了!这下我知道了,我有一条蓝色的风信子长裙,再搭配一顶蓝色的帽子!天哪,小叮当,我该怎么谢你呢?”
小叮当一挥手:“哎——自家姐妹,何须客气!”
“对了!我给你做一条裙子怎么样?我看看啊......”她拨了拨“决策器”的指针:“......绿色的裙子!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小叮当一边随口应和着,一边把炊豆儿送出门外。
炊豆儿走了,小叮当还能听见她的声音渐行渐远:“我明天该穿啥......哦,红色!那我后天该穿啥......哦,紫色!”
“这会儿总算安静了,”小叮当自言自语道:“我该去修耙子了。”

又是在小叮当刚刚拿起仙子锤的时候,门铃响了。
“唉——!”小叮当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是谁啊?!”
一位身材胖大、满面红光的男仙子飞进了工作室,他的名字叫洛洛,是个信使仙子。“小叮当,幸亏你在这儿!”他叫道。
一丝兴奋之情掠过小叮当的翼尖儿。“有给我的消息吗?”她问。
“啊,不不,我是来求你帮忙的,”洛洛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你能帮我保守秘密吗?”
小叮当点了点头。
“哎呀,我这个人就是不能帮别人保守秘密!”洛洛道:“我嘴特快,藏不住话,什么事儿都好打听。人家告诉的秘密,我总想往外说。”
小叮当笑了。她知道这是信使仙子的特征,尤其是洛洛。你要是想把什么消息传出去,只要故意对着洛洛说一遍,让他保守秘密就行。
“这有什么问题呢?”小叮当问。
“再这么下去,我都对不起这份职责......”洛洛道:“我是个信使仙子,大家愿意让我传个话,就是相信我能帮他们保密。所以我来找你帮忙,给我修补修补。”
“......我不‘修补’仙子,”小叮当把之前“我是修补仙子”的话咽了回去:“我只修补锅碗瓢盆什么的。”
“是你把杜利修好的,”洛洛道:“他逢人便讲,你是最棒的修补仙子!”
你是最棒的修补仙子,这句话小叮当刚刚才从炊豆儿那里听过。她喜欢这句话。
“那我试试。”小叮当回答,她拉开抽屉,拿出一副放大镜,开始扫视洛洛的身体,就像检查一口锅一样。
“张开嘴。”小叮当说,她已经把洛洛的耳鼻眼睛都看了一遍。

“你在找什么?”洛洛问。
“我怀疑你身上有漏洞。”小叮当回答。
片刻后,小叮当失望地放下放大镜——洛洛全身完好无损。她习惯性地扯着自己的刘海,心想:如果洛洛就是一个止不住喷水的壶——他总是忍不住泄露秘密——那么当务之急是找个东西把水盛起来,免得喷得到处都是。
小叮当来到工作室的一角,翻找着什么,最后她从一堆抛光布下面翻出一个金属盒子,上面还带着一把银亮亮的钥匙。
“这叫‘保密器’,”小叮当道:“谨记随身携带,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对着里面说,然后锁好,秘密就不会外泄了。”
洛洛翻过来倒过去地看着盒子:“这是什么工作原理呢?”

“我不能告诉你。”小叮当给了洛洛一个神秘的微笑。
“怪不得你不能告诉我!”洛洛仿佛恍然大悟:“你肯定还有一个给自己的‘保密器’!你太棒了,小叮当,你真是个天才!”
洛洛边说边把盒子夹在胳肢窝下面,转身飞出门外。
小叮当满意地轻叹一声。又是一件让我心满意足的杰作!
小叮当坐回耙子前,但她觉得已经不能安心工作了。她满脑子都是炊豆儿和洛洛高兴的表情。“我从没想过,‘修补’仙子就和修补锅碗瓢盆那样有意义......甚至更有意义!”她自言自语道。
“你是最棒的!”“你是天才!”“我该怎么谢你呢?”这些话,锅碗瓢盆可从不会对她说。
难道这就是斯普琳说的“更大的地方”?小叮当想,肯定还有很多仙子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她(他)们不知道谁能帮一把。
她心里正美着,工作室的门一下子又开了。小叮当的好朋友、花园仙子罗塞塔闯了进来:
“小叮当,帮帮我!”

“怎么了,罗塞塔?”小叮当本能地察觉情况不妙。她看罗塞塔脸色苍白,翼尖儿微微颤抖着。
罗塞塔在椅子上坐下,用手捂着额头,不住地抖动着她美丽的长睫毛:“天哪,小叮当,太可怕了——!”
“是篱笆坏了还是桶漏了?”小叮当问。
“比那更糟糕!”罗塞塔快哭了。
“那就是独轮车没轮儿?”小叮当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了。
“是赫克......”
“赫克?就是那收获仙子赫克?挺老实的一位男仙子啊,他怎么你了?”
“他什么都没做......”罗塞塔已经忍不住眼泪了:“在他眼里,我连个虫子都算不上!”罗塞塔边从口袋里掏出玫瑰花瓣手帕,边问小叮当:“你起码不会觉得我是个虫子吧?”
这都什么话呀!小叮当搞不清罗塞塔在想什么,只好幽了一默:“你长得比虫子漂亮多了。还有,穿得也比虫子好看。”
“真的吗?”罗塞塔停住呜咽,习惯性地理了理她的裙摆。那裙摆是也是用漂亮的玫瑰花做的,上面镶着红艳艳的纽扣。

“为什么......”罗塞塔又哭了起来:“我有这么漂亮的裙子,但没人和我当舞伴!”
这是怎么回事?小叮当又想扯刘海。一会儿虫子,一会儿跳舞的。罗塞塔想说什么呀?
罗塞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孤零零的......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小叮当,我的心碎了!”
“你的心......”小叮当觉得豁然开朗了。
还没等她把“......脏”说完,罗塞塔就点点头:“对,这就是我来的目的。他们都说你是最棒的修补仙子!”
明白了,罗塞塔的心脏碎了。小叮当想着,我知道心脏是重要器官,但我从没修补过这样的东西,该从何入手呢?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起罗塞塔和自己之间的深厚情谊,小叮当觉得怎么着也得试试。
罗塞塔睁开她湿漉漉的睫毛:“小叮当,我觉得这里好难受......真的......好难受......就像空了一样......”她抚摸着胸口位置。
“天哪!”小叮当边应和,边飞速地转动着大脑。这种部位,该怎么补?用氧化锡?还是用本地产的梦幻银?用木片会不会更好呢?
“你能帮帮我吗?”罗塞塔央求着。
“我向你保证,我尽力而为!”小叮当道。
就像拨云见日般,罗塞塔破涕为笑了:“我就知道你靠得住!”
“这对我不算什么。”小叮当说着,心里却明白这可能是她从未遇过的巨大挑战。
说干就干,小叮当把耳朵凑到罗塞塔背后,她想先熟悉一下破碎的心脏会发出什么声音,好知道怎么下手补救。
罗塞塔皱了皱眉头:“我的梦幻岛呀,你这是干嘛呀?!”
“嘘——!”小叮当伸出手指放在罗塞塔的樱唇上:“这叫听声音辨裂缝。”
罗塞塔吓得缩了一缩:“裂缝?你在说什么呀!我还以为你能帮我呢!”

“我这不在帮着嘛!”小叮当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要先判断洞有多大,再给你补补心。”
“给我补心?”罗塞塔惊叫道:“那赫克呢?”
“这跟赫克有什么关系嘛?”小叮当给弄糊涂了。
罗塞塔长叹一声:“小叮当,我刚才说的你就一个字没听进去?”
好不容易,罗塞塔才解释清楚。原来,仙子谷准备在满月到来时盛排筵宴。罗塞塔心心念念想在宴会上跟赫克跳舞,但赫克总是不理不睬的。
“我把能做的都做到了......”罗塞塔道:“我为赫克穿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裙子,给他最甜美的笑容。我甚至在茶室里对他演示了一遍自己最拿手的舞蹈,但他就像什么都没看到!”
罗塞塔伤心地撅起嘴:“我想你去修补修补赫克,让他愿意和我一起在满月宴会上跳舞。”
“那人家不愿意,总不能强求吧?”小叮当问。
“你是最棒的修补仙子嘛——!”罗塞塔道:“你总能找到办法的,而且你还向我保证过的。”
小叮当叹了口气:“是的,我小叮当一口吐沫一个钉!”
“你去果园就能找到赫克......”罗塞塔道:“对了,我得马上去观看速度仙子竞赛。小叮当,别忘了告诉我赫克是怎么说的哦——!”
罗塞塔优雅地向小叮当挥别,就飞出了门外。
小叮当不知所措了。但既然已经答应了朋友,就要做到底。
她刚想出门,罗塞塔又飞了回来:
“小叮当,你可别告诉他是我派你来的!”

果园里,收获仙子们在果实累累的枝头忙忙碌碌,地上摆着一筐筐准备送往厨房的水果。对仙子们来说,采摘巨大的水果是一件危险的工作——收获仙子们都戴着胡桃壳做的头盔,避免被落下的水果砸伤。
小叮当飞向几位正忙着搬樱桃的仙子。
“我想找赫克,你们见到他没有?”
其中一位收获仙子眯着眼瞥了瞥小叮当:“你去那棵野苹果树看看......”
小叮当道了谢,正要飞走,那位收获仙子又把她叫了回来:
“......我还没说完......”,她摘下自己的头盔递给小叮当:“那里可危险,你懂的。”
小叮当戴好头盔,飞向野苹果树。
赫克很容易找,他是仙子谷身材最伟岸的仙子之一。小叮当却发现他没戴头盔。
“赫克——!”小叮当喊了一声。但赫克好像没听见,他双臂抱着一个大苹果,想把它从枝头拽下。

小叮当飞近了些:“赫克——!”
赫克还是没听见,他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那个苹果上,就像在和它搏斗似的。但苹果还是一动不动。
赫克身大力不亏,他把枝头都拽弯了。其他苹果纷纷落下。小叮当左闪右避,躲过了“苹果雨”。
“哈!”赫克突然大喝一声,那只苹果终于放弃了抵抗,被赫克高举在手中。
“咦?小叮当,你来干什么?”赫克这时才发现小叮当。
“赫克,你不该戴头盔吗?”小叮当问。
“哈哈,我用不着那玩意儿!我的脑袋堪称铜皮铁骨!”赫克自豪地用手指关节敲着自己的头:“别说苹果砸不着我,就是真砸着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枚不知从哪里坠落的野苹果,“砰”地一声,砸在赫克的头上!
小叮当惊叫一声:“你没事吧?”
“我说什么来着,铜皮铁骨啊!”赫克乐呵呵地瞥了小叮当一眼。
小叮当觉得是时候切入正题了:“你知道的,满月宴会就要到来了,你找到舞伴了吗?”
“我不喜欢跳舞。”赫克道。
“别说傻话了,”小叮当道:“仙子谷里谁不喜欢跳舞呀!”
“我就不!”赫克道。
“你连试都不敢试吗?”小叮当祭出了激将法。
“这个嘛......”赫克看了看四下里没人,才压低声音对小叮当说:“趁没人,我对你交代了吧。其实我根本不懂跳舞,就别上台丢人现眼了。”
就这么简单?小叮当心里一阵欢喜。教会赫克跳舞对她来说,简直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跳舞很简单的,”她说:“我给你示范一下。”
“就在这儿?现在?”赫克不安地四下张望。
“别怕,”小叮当说,“树叶能遮住我们,不被别人看见。现在,看着我做,第一个动作叫‘转圈’。”
小叮当优美地伸开双臂,转了一个漂亮的圈。
“现在你试试。”她对赫克说。
赫克还真不含糊,模仿得一丝不苟。但就在转圈的时候,他伸出的大手掌不经意间重重打到了小叮当!
“啊呀!”赫克惊叫起来。
“我没事,”小叮当看着自己胳膊上浮现的一处淤伤:“这个‘转圈’动作是有点难掌握。我们换个动作,下一个叫‘俯冲’,看我的。”
小叮当从枝头上俯冲下来,在快要接近下面的另一根树枝时,她一个炫丽的旋转,稳稳地停了下来:“该你了。”
赫克就像准备高台跳水似的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俯冲。但当他准备旋转的时候,他的一对翅膀扭作一团,来不及打开。
赫克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小叮当!
“你没事吧?”赫克边问边把小叮当扶起来。
小叮当揉着被撞疼的膝盖,她开始觉得教赫克跳舞是一项高危工作了。但既然答应了罗塞塔,她想,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
“要做好‘俯冲’也没那么容易,”小叮当说:“跳舞毕竟离不开舞伴,接下来我们俩一起做一个‘旋子’的动作。”
小叮当伸出双臂握住赫克的手,两位仙子开始鼓起翅膀,彼此绕转着飞向天空。
“你看,”小叮当说:“这很容易!”
“太好了,我会跳舞啦——!”赫克笑逐颜开。
两位仙子欢笑着,绕转着,越升越高,越转越快......有点太快了。
“慢点!”小叮当叫道,但已经来不及了。
巨大的离心作用把两位仙子甩了出去,撞在树干上!
又一次“苹果雨”从天而降。两位仙子顾不上考虑刚才的舞蹈动作了,躲开苹果才是当务之急。
周围又恢复了寂静,满地都是野苹果。就在两位仙子长出了一口气的时候,最后一枚落下的野苹果不偏不斜,正好砸在小叮当的头上!
“啊——!”小叮当惊叫起来。幸好她戴着头盔!
赫克直摇头:“我看咱们还是到此为止吧。我实在学不会跳舞。”

“你非学不可!”小叮当有点失控地吼了起来:“你知道吗,有一位很特别的美女仙子想和你一起跳舞!”
“是吗?”赫克的眼睛睁大了。
小叮当点点头:“她亲口和我说的。”
“她是谁?”赫克的声调充满抑制不住的激动。
“我不直说,你先猜猜,”小叮当道:“这位仙子简直是窈窕淑女,貌美如花。”
灿烂的笑容再次出现在赫克脸上:“是光影三胞胎的大姐,丝芭克吗?”
“不,”小叮当换了个说法:“这么说吧,貌美如玫瑰。”
“呃......信使仙子斯普琳?水仙子水密斯?”
小叮当不耐烦地扯了扯刘海,心想这个赫克的脑袋是不是被野苹果砸多了:“我给你最后一个提示,这位仙子,她已经留意你很久了。”
“留意我很久了......啊,天哪!”赫克望着小叮当,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小叮当笑了,赫克终于明白了。“既然如此,你愿意当她的舞伴吗?”她俏皮地问。
赫克那副刚正的国字脸“刷”一下红了。“我......我想我愿......愿意......”他结结巴巴地说。
“好啊,”小叮当说:“那咱们就不能放弃练习!”
一个小时之后,带着满身的淤伤,小叮当宣布下课。而赫克总算掌握了仙子舞蹈的几个基本动作。
“你要向我保证,回去之后你继续练习。”小叮当说。
赫克不住地道谢,此时他的光芒变成了羞愧的橙红色。
小叮当飞回家园树,为自己喝彩:“罗塞塔要是看到赫克被我‘修补’好了,该多高兴啊!”她想着:“又是一次杰作!”

小叮当一边快活地吹着口哨,一边望着仙子们在空中掠过家园树前的广场。她心满意足地感叹道:“多么有意义的一天啊!”
动物仙子芳雯飞过她身边,带来一阵难闻的味道。
她肯定和獾在一起来着。小叮当捂着鼻子想,芳雯应该处理一下她身上这股味道。
另一位仙子吸引了小叮当的注意,那是艺术仙子贝丝,她的衣服上沾满了橙色的颜料,头发被绿色颜料染得斑斑点点,鼻尖上还有一滴醒目的蓝色颜料。
“怎么搞的嘛!”小叮当自言自语。
见到每位路过的仙子,她都觉得她们身上有问题需要“修补”。
“和你一起飞,小叮当!”一个问候声传来。
小叮当回头看到了她的好朋友莱尼——这是一位有着波浪般金色长发的水仙子,但她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已经盈满泪水......
“莱尼,怎么了?”小叮当问。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见到你太高兴了!”莱尼给了小叮当一个大大的拥抱,她的眼泪洒落在小叮当的肩头。作为水仙子,莱尼很容易哭。
小叮当只觉得肩头凉飕飕、湿乎乎的,不禁皱了皱眉头。她觉得莱尼什么都好,就是爱哭这点不好。
突然,一个念头浮现在小叮当脑海里。咦?说不定我能把她“修补”一下呢!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啊?”莱尼问。
“莱尼,叫上芳雯和贝丝,一个小时后,都去我工作室集中!”小叮当兴奋地说着:“我给你们弄了点儿好东西!”
“为什么?”莱尼忍不住问:“什么好东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小叮当喊着:“这世界上就没有我不能修补的东西!”
小叮当像箭一样飞回自己的工作室,忙碌了起来。当莱尼、芳雯和贝丝准点到达时,她已经准备就绪了。
“来来来,坐坐坐......”小叮当忙不迭地招呼着朋友们:“你们的问题都被我解决啦!”
“什么问题啊?”贝丝有点摸不着头脑。
小叮当没回答,而是取出一副护目镜递给莱尼:“这是你的,戴上去试试。”
莱尼把护目镜从头顶上扣下来。这副镜框是用铜线做的,下面还垫了半圈海绵。
“我好看吗?”莱尼不禁问道。

“你看起来傻了吧唧的。”芳雯有一说一。
“虽然没那么好看,但关键是实用啊!”小叮当说。
“实用?”贝丝问。
“下面的海绵可以吸干眼泪啊!”小叮当欢叫道:“莱尼,你想哭的时候把它戴上。然后,当当当当!眼泪就不会流出来了!”
莱尼皱起了眉头:“你不喜欢眼泪吗?”
“湿乎乎的,不好。”小叮当回答。
莱尼眨了眨眼,又是几滴泪水落在海绵上。她觉得难受极了。但小叮当显然对自己的发明洋洋自得,没有留意莱尼的不适。
“你看,海绵就是这个作用!”小叮当道。
“是的......”莱尼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转身离开了工作室。
“别忘了哭之前把海绵弄干!”小叮当冲莱尼的背影喊了一声。她转过身,看到芳雯和贝丝都是一脸不悦。“怎么了?”她问。
“其实我喜欢莱尼泪流满面的样子。”芳雯说。
“没有眼泪的莱尼就不是莱尼了。”贝丝点点头。
“哎——哪里话!”小叮当一摆手:“没有眼泪,莱尼也是莱尼,只不过她没那么湿漉漉而已。”她面对芳雯:“下一个该你了,我知道你很喜欢和动物打交道。”
“那当然,”提到动物,芳雯就咧嘴笑了:“它们也喜欢和我打交道。”
小叮当点点头:“所以我为你做了这个。”她把一条腰带给芳雯系上,上面摇摇晃晃挂着一个小玻璃瓶,瓶口有一个像按钮的东西。
“你和獾或者臭鼬什么的打完交道以后,别忘了按这个按钮。”小叮当按了一下,一团香水雾冉冉升起,笼罩着芳雯。
“天哪——!”芳雯挥着胳膊,拼命想煽走香水:“你这是干嘛呀?!”

“你身上那股子味儿不就没了吗?”小叮当乐不可支地说:“芳雯,站着别动,要不然香水都跑掉了。”她又按了一下按钮。
“住手!住手!”芳雯尖叫起来。
“我觉得芳雯身上有一股獾和金银花的混合味道。”贝丝捂着鼻子说。
“多喷一点不就行了!”小叮当伸手还想按按钮,芳雯吓得一蹦老高。贝丝无奈地望着小叮当追着芳雯满屋子乱跑。
“住手,小叮当,动物是不喜欢香水味儿的!”芳雯好不容易躲开小叮当伸过来的胳膊,飞出了门外,连头都不敢回。
“你难道不知道我一心为你着想吗?”小叮当无奈地说。她转过身:“贝丝,该你......咦?贝丝呢?”
屋里空空如也。原来贝丝早就趁乱溜掉了。
“没事,修她不在一时。”小叮当自言自语道:“但我接下来该修谁呢?”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刺耳的声音:“我绝不拿雏菊当太阳伞!雏菊一晒就枯萎了!木兰花就没那么娇气!”
小叮当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打开门探出头,发现艾莉丝正激动地和另外两位仙子说话,那两位仙子好像来不及听完就急匆匆地飞走了。
整个仙子谷里,最该修的就是她——艾莉丝!小叮当打定了主意。艾莉丝整天吆五喝六,实在讨厌极了。就她那嗓子,还不如杜利的车轮没修之前来得动听呢!
下一个挑战目标,选择艾莉丝是再合适不过了。一丝笑容浮现在小叮当嘴角,她觉得艾莉丝不算个太难对付的主儿。

第二天一大早,小叮当拖着一个大麻袋来到了莉莉的花园。
看到朋友进门,莉莉放下手里的铲子,拍了拍土,兴奋地喊:“小叮当,那么快?我的耙子在哪里?”
对!小叮当这才想起来,她早把耙子的事儿忘得干干净净了。“还......还没修好,”小叮当匆匆应和着:“我尽快!”
莉莉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麻袋:“你带什么来了?”
“这是我给艾莉丝的,”小叮当问道:“你见到她了没?”
莉莉点点头:“艾莉丝就在......”
“这怎么可以呢?!”一个尖嗓子从花园一角传来。小叮当发现艾莉丝在一簇雏菊前大喊:“这些茎都弯了!想当年我有花园的时候,我种的雏菊才叫雏菊呢,个顶个,都跟篱笆墙那样站得笔直!”
“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位!”小叮当乐呵呵地把大麻袋放在艾莉丝跟前。
“你是来听我做有关蒲公英的演讲吗?”艾莉丝问。
“演讲?我不知道。”小叮当摇摇头。
“我在茶室贴了张海报,”艾莉丝四下张望着寻找别的听众:“我还以为不止你一个来听呢。”
“我觉得你先开始吧,说着说着大家就会来听的。”小叮当怂恿着,她觉得演讲是修好艾莉丝嗓音的最佳机会。
艾莉丝捧起她那本大书,翻到某一页,带着和生锈钉子差不了多少的声音,字正腔圆地诵读起来:“列位,‘暴虐蒲公英’可谓是百花之王......”
“等等!”小叮当举起手。
“怎么了?”艾莉丝问。
“对着这个东西说话。”小叮当从大麻袋里取出一个奇妙的器械——它就像乐队里的大号,但更加庞大,一根九曲十八弯的金属管的尽头,是一朵大张着嘴的花——只不过也是用金属做的。
“这是什么?”艾莉丝问。
“这叫‘变声器’。”小叮当说。

“干嘛用的?”
“你对着这个小头说话,声音经过中间弯道的处理,从另一边的大头播放出来,就很好听了。”小叮当回答。
为了打造这个东西,小叮当足足熬了一夜,用了不知多少金属材料。她觉得这是自己最棒的发明。
“试试呀!”小叮当催促道。
艾莉丝把嘴凑到小头处,她清了清嗓子:“正如我所言,‘暴虐蒲公英’可谓是百花之王......”
从“变声器”的大头传出美妙的声音,就像水晶吊坠的碰撞,听着让人心旷神怡。想象一下在炎炎夏日,站在草原感受徐徐微风的那种清爽和愉快。
就连鸟儿也停止了歌唱,静静听着。
“成功啦——!”小叮当高兴得跳了起来。
“大家不要小看了‘暴虐蒲公英’,”艾莉丝继续说着:“它们是非常狡猾的猎手。”
小叮当如醉如痴。通过她的变声器,艾莉丝的尖嗓子变成了地地道道的金嗓子。
莉莉飞了过来:“什么声音那么好听?”她问道。
小叮当顾不上说话,自豪地指了指那台变声器,眼泪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她修好了艾莉丝的声音!这是多么荣耀的壮举啊!
仙子们纷纷从莉莉花园的篱笆墙头探出脑袋,他们都好奇声音是哪儿来的。
“我就说嘛,”艾莉丝的嗓门提高了:“广大群众还是很喜欢我的学术演讲的。”
艾莉丝完全不知道她的声音完全改头换面了——也难怪,大头冲着远离她的方向在播音。
“我没觉得自己声音变了呀!哎,小叮当,这玩意儿不会坏了吧?”艾莉丝停止发言,捣鼓着变声器。
“别碰!”小叮当大叫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哐啷!”一声,变音器的大头掉在了地上。
艾莉丝早就嫌中间那些弯弯绕的管子碍事,她一个箭步上前,拿起地上的大头,忙不迭地凑到嘴边......
天哪!小叮当想,艾莉丝居然把这块零件拆了当扩音器用!!
“同志们战友们,都听到了吗?”扩音器传出被放大了十倍的尖嗓音。
艾莉丝这一嗓子可不要紧。请你想象一下老鹰的尖叫、生锈的铰链摩擦和尖锐的粉笔在黑板上划过的声音的“交响乐”。在场的每一位仙子无不毛骨悚然!
“这下好多了!”艾莉丝大喊一声。
“停!给我停下!”小叮当大喊起来。
艾莉丝严重不满地暂停了讲话:“打断别人演讲是很不礼貌的,你不懂吗?!”她又自得其乐地继续她的学术演讲。
她的尖嗓子从没传出去那么远过,原野上花儿凋谢了,鸟儿四散飞走,仙子们吓得抖作一团。

小叮当都快哭出来了。这不是她想要的!
“我该怎么办?”她对莉莉大喊道。
虽然莉莉已经捂住了耳朵,但她还是读懂了小叮当的唇语。
“捂自己的耳朵,让她说去吧——!”莉莉喊。

小叮当平生绝不轻言放弃,她已经把自己的得意之作“变声器”抛在了脑后,一心想着别的方案来“修补”艾莉丝的嗓音。
她把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了个遍——给艾莉丝送了一条蜘蛛丝围巾,让她护着点儿嗓子,但艾莉丝喋喋不休地抱怨围巾的颜色太难看。小叮当劝艾莉丝学会“柔声细语”,艾莉丝说话却越来越“豪放”。小叮当还用金银花花蜜为艾莉丝调配了一瓶“清咽利嗓漱口剂”,结果只换来艾莉丝的一个新爱好——每次漱完口,都爱吊嗓子高歌一曲,而且还总是那首歌:
“是谁日夜游荡在花园,
是谁渴望尖锐的呼唤?
难道说没有赞美的歌,
还是那久久不能忘怀的眷恋......
哦——啊——,
我看见,一座座山,一座座书山......
呀拉索......”
说实话,艾莉丝的唱功比原来更糟糕了。
但漱口剂显然让艾莉丝的自我感觉不是一般良好:“要是再来一杯茶,我这嗓子就更棒了。小叮当,你干嘛不给我带一杯呢?”
小叮当带着一脸的怒气找莉莉:“天哪,艾莉丝把我当仆人,吆五喝六的!”
“我看哪,这得怪你一开始对她太上心了。”莉莉道。
“我只是想修补一下她的嗓子,但我不知该怎么办了。”小叮当说。
莉莉忙忙碌碌地浇着花:“可能根本问题在于,艾莉丝根本不想你对她‘修补’什么。”
“她怎么会不想呢?”小叮当道:“她那嗓音多可怕呀!”
“正是那嗓音,才让艾莉丝成为艾莉丝。”莉莉淡淡地说。
小叮当顾不上听了,她突然发现在不远处的庭院里,罗塞塔在和一位男仙子练习双人舞——她和他挽着胳臂,各自用半边翅膀飞着......
赫克跳得多好!罗塞塔笑得多幸福啊!小叮当欣慰地笑了,心想,好歹我的付出没有白费。
突然,小叮当的笑容凝固了——罗塞塔身边的那位男仙子,根本不是赫克,而是速度仙子布雷斯!

“罗塞塔——!”小叮当失声叫了起来:“你在干嘛呀?”
罗塞塔甜甜地笑了,一片红晕浮上她的面颊:“小叮当,你看多好,布雷斯愿意当我在满月宴会上的舞伴!”
“可......可......可......”小叮当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可你不是说想让赫克当舞伴吗?!”
“那是之前,我还没在速度仙子竞赛上遇到布雷斯的时候,”罗塞塔道:“其实你是对的,小叮当,问题不在赫克,而在我。但现在一切都好了......”
好什么好!赫克要知道该多伤心哪!
小叮当不顾一切地质问罗塞塔:“你干嘛不早点告诉我?!”
罗塞塔一脸的诧异:“我觉得整个仙子谷早就知道了,我一时没找到你,就把事情告诉了洛洛,我想,告诉他是最合适不过的,他从不给谁保守秘密。”
天哪!小叮当快要晕倒。她早就把洛洛“修补”得守口如瓶!
“现在我确实有个新问题,就是该穿什么赴宴,”罗塞塔像是在对小叮当抱怨,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早就打定主意,要找炊豆儿给我做条裙子,她穿衣服总是最有创意的。但最近我发现她穿的那叫一个......喏,你自己看看吧......她来了。”
罗塞塔指了指小叮当身后,小叮当一回头,看见炊豆儿朝这边飞过来——她从头到脚穿了一身黄。
罗塞塔止不住地摇头:“你懂我意思了吧,小叮当?现在炊豆儿浑身上下总是一个颜色。你猜大家怎么说她,都说她没创意了!”
小叮当痛苦地抱着头,她发现自己矫枉过正了。不行,我要把炊豆儿扳回到“正路”上来!
等等,小叮当转念一想,现在最要紧的是找赫克,和他解释一下,避免他知道后伤心过度,又多一个来自己工作室要“补心”的仙子。
小叮当转身要走——差点和身后的赫克装了个满怀!
“哎呀,原来你在这里,小叮当,”赫克道:“我到处找不到你啊!”
小叮当气都来不及喘了。难道赫克已经发现了罗塞塔和布雷斯跳舞吗?他现在是愤怒呢,还是痛心呢?
“听我解释......”小叮当道。
“我不听什么解释......”赫克道:“我已经按你的指导,把所有的舞蹈姿势都练好了。如果我想在满月宴会上胜任你的舞伴,我就还得找你巩固巩固......”
“我的舞伴?!”小叮当失声惊叫起来。
“这不是你的意思吗?”赫克的脸色越发不自然。
天哪!那天练习的时候,赫克给她身上碰得青一块紫一块都是伤,现在还隐隐作痛呢。小叮当几乎是头一次觉得自己的修补工作出现了严重问题。
这下两难了。要么说出实情,让赫克伤心不已;要么答应赫克的请求,自己免不了再添一身伤!
小叮当还来不及开口,炊豆儿说话了:“天哪,小叮当,你在这儿简直太好了,”她说:“我遇到个大问题——粉红色!”
“粉红色?”小叮当的声音几乎只能她自己听见。
炊豆儿捧起“决策器”:“你看,上面已经有了红色、橙色、黄色、绿色、蓝色和紫色,但就是没有粉红色。如果我就是想穿粉红色,我怎么才能穿上呢?”
“就是想穿粉红色,怎么才能穿上”......这算什么话呀!
小叮当想着,给炊豆儿的转盘补个粉红色已经不算什么问题了。正当她要回答,有人拍了拍她肩膀,她一回头,是洛洛。
“小叮当!”洛洛一脸的急不可待:“求你帮帮我,我把钥匙弄丢了......”他举起小叮当给他的小盒:“这‘保密器’里面还有那么多的秘密呢!我对着它说完话,我自己就忘了。要是打不开盒子,我恐怕永远都想不起那些话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小叮当听得头都大了一圈。
她突然发现自己身陷重围,每个曾经被她“修补”过的仙子又遇到了新问题,可她自己毫无办法。周围的每一张脸都是那么渴望,渴望着她说出下一个“修补”高招。
“小叮当?”罗塞塔道。
“小叮当?”赫克道。
“小叮当?”炊豆儿道。
“小叮当?”洛洛道。
“小——叮——当——!!”是艾莉丝的尖嗓子:“我的茶在哪儿......”
受不了那个嗓音!小叮当这下彻底失控了!就在一瞬间内,她劈手夺过莉莉端着的浇水壶,对着艾莉丝当头泼下!
“哗——!”
艾莉丝从头到脚湿了个遍,一股股水流从她的头发上淌下,又被翅膀像海绵一样吸收了。更要命的是,艾莉丝的嘴还没来得及闭上......
“咦......呀————!!!”

艾莉丝这一嗓子的水平可谓登峰造极,哪怕你远在梦幻岛尽头的美人鱼潟湖也得捂上耳朵——整个仙子谷的镜子全被震碎了;一碟碟香喷喷的蛋奶酥顷刻间土崩瓦解;就连刚挤出来的鲜奶,都还没来得及加工,直接在桶里就变成老酸奶了......
浑身滴水的艾莉丝好不容易叫完了,事发现场一片寂静,只剩下罗塞塔、赫克、炊豆儿和洛洛对小叮当怒目而视!
“你这是在干嘛呀?!”罗塞塔打破沉寂。
“她不过是问你一句话。你至于吗?”赫克道。
望着一张张愤怒的脸,小叮当只觉得天旋地转。刹那间,她突然发现,仙子们和锅碗瓢盆可一点儿都不一样,她(他)们的反应你永远也猜不透——要“修补”仙子真是太难、太难了。
小叮当突然好怀念莉莉那个扭成一团的耙子,它还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工作室里,任你摆布,毫无怨言。
小叮当放下水壶,扬长而去,一句话没有。

“给你,就跟新的一样......呃......差不多是这样。”
几天后,小叮当把耙子递给莉莉。耙子上原来坏的部位都已经完好无损了,唯独手柄还是老样子——小叮当觉得要照顾一下莉莉的恋旧情结。
“完美,太完美了!”莉莉欣喜地叫了起来:“我的耙子又回来了!”她在地上试了几次,确定耙子恢复了应有的功能:“谢谢你,小叮当!你先别走,我请你喝茶去!”
小叮当摇摇头:“改日再聚吧,我还有要事没办。”
在回工作室的路上,小叮当发现洛洛凑着另一位仙子的耳畔叽里咕噜不知说着什么。
小叮当笑了。在此之前洛洛把“保密器”给她修理,她和洛洛一起把盒子上的锁砸掉了。小叮当嘴上说要修,但她深知没必要修了——洛洛对“保密器”已经不怎么上心了。

她对路边的炊豆儿招招手,炊豆儿也招手回应。今天炊豆儿穿了一条纯橙色的虎纹百合连衣裙,下面是一双蜘蛛丝质地的绿色长筒袜,头戴红色的蘑菇帽——尽管“决策器”还在小叮当的工作室里躺着,粉红色也还没加上去。
“我估计这几天就能修好‘决策器’!”小叮当应付着炊豆儿。
“不急啊,不急!”炊豆儿回答。
小叮当笑了,她感觉炊豆儿可能不再需要那玩意儿了——罗塞塔才把炊豆儿的装束赞了一通。或许炊豆儿再也不会穿一身纯色了。
说到罗塞塔,她可是一直没露面。小叮当也知道,现在有赫克和布雷斯两位男仙子围着她转,要同时应付两位舞伴可够她忙的。
小叮当回到工作室,刚坐下拿起仙子锤,门铃又响了。
这回进来的是杜利。
“和你一起飞,”小叮当打了个招呼:“今天还好吧?”
“有啥好的,唉——!”杜利长叹一声:“吃早饭的时候虽然没把粥煲糊,但茶都冷得下不去口。一路走来,我这袜子又破了。我早就说过,这辈子我就没顺过。”
“我理解你,”小叮当摇着头:“但我不‘修补’仙子。”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杜利拿起一个生锈的车轮:“我这车轮老是晃来晃去,走不稳路。我拿它一点办法没有。”

“放在那边那张桌上吧,我保证很快就能修好还给你!”小叮当见到新活儿到了,心里乐开了花。
杜利放好车轮正要离开,一件银闪闪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好漂亮啊,这是什么?”
小叮当得意地拿起那条闪闪发光的项链,上面还有一个花瓣形状的坠饰:“这是我做的鸢尾花(iris)项链,给艾莉丝(Iris)的礼物。我该好好向她道歉。”
杜利接过项链,仔细打量着:“但这里有个瑕疵。”他指给小叮当看。
“是啊,我故意做的。”小叮当道。
“为什么呢?”杜利不解。
“有了瑕疵的东西才完美,”小叮当说:“就像咱们一样,任何一位仙子都有瑕疵。不是吗?”
杜利沉吟片刻,把项链递给小叮当:“你是对的,小叮当。我相信艾莉丝一定会喜欢这条项链的。”
告别了小叮当之后,杜利出门远去,一首荒腔走板的歌曲在他嘴边回荡:
“鞋儿破,袜儿破,
车上的轮儿破——!
茶也凉,饭不香,
悲催总是我......”
小叮当笑着摇了摇头:“这个老杜利呀!”
她轻叹一声,又捡起了手头的活儿。
Comments 2 条评论
前排吃瓜,占座!
@cyjyyd 哈哈,这段时间,前排只有在咱们俩!